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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乱坟地的野冢


青青拜托韩维道:“那你一定要找到她,父亲说这次回来就把她看管起来,不能再让她野下去。”

        韩维向青青点头承诺,匆忙离开姚府,跨上马对着堪狼喊:“我们去樊玑城。”

        任他再怎么急躁、催赶,始终拗不过座下不肯快走的马,只得骑着它在夜晚的荒郊野外慢慢前行,韩维无奈的拍拍马儿:“你做的对,即便现在赶到樊玑城,摸着黑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寻她,老兄你就慢慢走吧!”

        到了樊玑城,韩维熟悉的找到那棵老槐,离天明还有一个时辰,韩维坐在老槐树下闭目养神,这深秋的寒凉冻的他手指发僵,堪狼蜷缩在脚下为主人取暖。

        他脑海中不停的思量临溪会去哪里,她对樊玑城并不熟悉,他回想曾经对她提及过樊玑城的那些地点,等天明就去他提及过的地方一一找上一遍。

        那片她要寻找的树林密密层层,杂草丛生,虽没有豺狼虎豹,一个姑娘进入林子一旦迷失方向,也危险重重,韩维只能默念着她不要出事。

        倚在树上何时睡去也不记得了,直到被身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韩维才发现自己被一群人围着,堪狼嗅出了这群清晨抱着盆洗衣服的妇人并无恶意,趴在韩维脚下任她们围观。

        韩维醒来见这么多女人围着,不自觉的把后背往槐树上又贴了贴,一个年纪稍长的女人带着同情问:“小兄弟,深秋寒凉,你怎么睡在树脚下?你是外乡人吗?”

        韩维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解下拴马的绳索,冲着那年长的妇人点头,他牵着马走出人群抬起头来,突然楞在原地,随之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要找的人就站在眼前。

        乔临溪轻轻点着头带着一种得意、自豪的微笑看着韩维,像在询问:“怎么样,我跟你一样,成为了四海为家的剑客!”

        韩维收回笑容快步走到临溪身边,带着一点责备的语气道:“跟我来!”

        临溪牵着马跟在他身后,小声嘀咕道:“看他那张脸,真让人不痛快。”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那棵老槐树,到了一条小河边韩维停下了脚步,他转身背着手一言不发地盯着乔临溪,他要等这姑娘自己开口。

        乔临溪想起几日前解救了一个姑娘,满腔热情正待倾泻,她见韩维皱起的眉,一下子就把这股等他赞许的激情磨灭了,她从韩维的姿态中看到了一点兄长的影子,好,那她也不开口,两人杵的跟雕像般站了一会,韩维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真是胡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五六日不着家?”

        临溪从没见过他笑的这么开心过,方才的一丝怯意也烟消云散,跟着笑道:“你看天刚亮,我这不刚要动身回府,见一群妇道人家围着树叽叽喳喳,还以为又出了一件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伸头一看原来是你,你说巧不巧!”

        她上前故作热络的拍了下韩维的肩膀:“巧吧?”

        韩维:“刚才我是气你一个女子,孤身一人,万一被歹人掳走……”

        他突然想起几年前救下的那个叫张文迎的姑娘,被救下时,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被糟蹋成了痴傻的村妇,他不禁生了一股恶寒,他不敢想象临溪若是那样的下场。

        他软下了口气,问:“你怎么在韩浅乡?”

        临溪闪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盯着韩维,笑说:“我来找你!”

        “韩浅乡这么大,你如何找到这里?”

        临溪指着远处那棵老槐树道:“可能那棵槐树的年岁真的很大,我听你提过两次,一打听就找到了。你离开姚府时说在樊玑城寻个住处住下,那这里就是最好的位置!”

        韩维:“我现在改了主意,不打算留在此处。你离开家太久真该回府了,姚工正到处派人找你。”

        “舅舅派人找我?坏了坏了!”临溪急的抓着缰绳慌了神,姚礼很少管束她,她也不想给舅舅带去任何麻烦:“你在路上见过姚府的人?”

        “我去姚府找过你。”

        “你找我?”她心底起了一层涟漪,“大哥进宫后,我待在家中觉得无趣,还是像现在这样做个剑客自在逍遥。你知不知道前几日我救了一个姑娘,他们一家子对着我谢了又谢!”

        临溪口若悬河的将那日救下明月姑娘的事细述了一遍,韩维无奈的笑道:“换是我,也要跪谢到你麻木为止,你给他们的钱,够这样的人家用上两年,磕几个头算什么!”

        临溪说:“钱真是个好东西,说到底,还是舅舅的钱救了他们!”

        韩维道:“不,钱财也只是锦上添花。若不是你这个大侠挫了几个汉子的锐气,光给钱也没用,他们要的是人。”

        他顿了顿又极认真的对临溪说道:“救人不是儿戏,行侠仗义也不是儿戏,不能图自己一时畅快,你的命最重要,懂吗?”

        临溪:“我知道你又要说女子独行危险,你看我这一身装束,他们叫我公子!”

        “跟你说不通了!”他转身准备上马,“走吧?”

        临溪拉住他的缰绳,问:“方才你说改变主意,是不是要回舒窑?我跟你做回兄弟,带我游玩几日?”

        韩维催促她赶紧上马,看着河对岸的野外深深的舒了口气,道:“我现在送你回府,我要去趟南楚!”

        临溪手中的缰绳抓的更紧,问:“去南楚做什么?”

        韩维:“寻一个叫张仲的人,我要亲口问他,当年发生了什么?”

        去南楚?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临溪如何能错过此趟外出,她坚定又带着一丝恳求道:“带上我,路上遇到什么事情,我们还能彼此照顾,放心,我绝对不会拖累你的行程!”

        韩维果断拒绝:“不行,你必须回府!南楚离此遥远,女孩子身娇体弱,受不了那么远的路程。何况,我带上你,成了什么体统?拐卖?私奔?”

        临溪见他拒绝的的干脆利索,又想不出其他点子来,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她突然蹲下身来,把头埋在膝盖上呜咽道:“你不带我走,兄长又不在家,张小公子又要上门提亲了,谁知道这次又会是谁把我匆忙嫁出去,我一个弱女子根本无力反抗!”

        “你还弱女子?”不过韩维不敢说出来,他慌忙跳下马拉起这个弱女子,安慰道:“你先别哭,容我想一想!”

        临溪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添油加醋又说道:“姚府没有兄长在,哪里是我能待的地方,他们催我回去不就是为了张小公子的事?”她说了这话后心底歉疚道:“舅舅啊,可别怪我说了你们这么多坏话,实在是绾绾太想出去见识见识了!”

        韩维知道临溪的把戏,故意激他,但是她眼睛上的泪却是真真实实,无助又可怜,他不忍再拒绝,便冷冷的道:“你跟我去也行,我们约法三章,如果你能做到,我们便同行!”

        临溪用他的衣襟擦掉眼泪,问:“行,都听你的,怎么约法?”

        韩维:“第一:路上不能生病!第二:不许喊累,你的事情不能依赖我!第三:不能想家!”

        临溪想都没想,把头点的跟吃食的小鸡一样,韩维万万想不到,他约好的这三条章法,本是想临溪能保护好自己,谁成想,她就像在和他作对,不但条条都被说中了,还多了些新奇八怪的事。

        韩维看看时辰,说:“我今日还有一件事要做,你先回趟姚府报个平安,多少留下点消息好让乔兄宽心,他回来后发现你不见,你也不想看见他跟舅舅闹不和!顺便收拾一点换洗的衣物。”

        临溪感激道:“还是你想的周到。我这就回府去,明日我们在老槐下碰面,你不可哄我?”

        韩维:“如果你能顺利离开姚府,我就在老槐树下等你!两日不来,我就当你不去了!”

        临溪没想到,再出来能这么困难!

        离韩浅乡十几里外的乱坟地中,其中有座最大的土坟,里面葬着韩维的父母及祖母。

        当年韩郢背着盗窃国宝的罪名,没有人敢替他收尸,黄陵侯不忍曾经的部下落得这抛尸荒野的凄惨的下场,不惜违背君命,让两个护卫将他们一家草草葬在这乱坟地中。以韩郢夫人的姓氏立了简陋的碑石。

        韩维踏进乱坟地,就像换了片天,这里野草丛生,阴郁凄凉,东倒西歪的石碑上字迹模糊,早已认不出这里埋葬的是谁的亲人。青苔和野草爬满土坟,将阴阳两世的人深深的隔开。

        韩维内心并不像来此之前的悲凉和哀伤,他十分平静的找寻父母的坟冢,直到在一棵青松之下,他发现了一块不显眼的小石碑,上面刻着母亲的姓:周氏!只有这简单的两个字。

        韩维跪在坟前深深的磕了几个头,一肚子委屈的说道:“父亲母亲,祖母,孩子来看你们了!”他斟上三杯酒:“已经十七年了,如果你们还在世,不知你们变成什么模样,是不是添了白发,祖母您是不是需要拐杖才能走路!”

        韩维苦笑道:“母亲您生前最爱侍弄花草,如今我真的成了个花匠!孩儿以后会在您坟前种满花草。您至死不知道韩缜的消息,一定带着很多遗憾和不甘离世,我也找了兄长很多年,天大地大,哪里才能找到他,我连他是否还在人世都不知道,您若泉下有知,就引着我找到兄长吧。”

        他又倾下一杯浊酒,道:“父亲大人,我记得小时候您单手拎起我掂量一番,笑我长着母亲一样秀气的体格,您现在仔细看看我的模样,是不是比兄长还粗壮些!爹爹,黄陵侯说您明明知道谁是凶手,到底是谁值得您替他掩盖真相,却害的您自己家破人亡,告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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