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感叹
第二十一章
沈家本家就住在乡下，沈奶奶年纪大了，一心想养老，城里的生活她适应不惯，于是常年住在大儿子家。
沈家兄妹三个，沈父排行老三，底下还有个妹妹，除了沈家大伯在乡下，另外两个兄妹都在宣城扎根，因此这次回乡，趁着难得相聚的机会，大家也都想见见李芒。
大概是为了照顾李芒，沈母私下做主改了以往坐绿皮火车的惯例，而是和沈父商量着雇了一辆中巴，顺道接上二叔和小姑一家一起回去。
汽车从沈家出发，为了避开国庆高峰，天还没亮李芒就跟着父母起床了，沈父行动不便，李芒就在沈母推轮椅的时候帮她提一些给老人带的礼品。
想着一会儿还要接上二伯和小姑子，沈母特地买了一箱矿泉水、面包牛奶，然后又在家门口的早点摊买了几屉包子和豆浆油条。
她一个人忙上忙下，李芒看到了，便走到她面前，帮她提着早点，沈母看到她，摸摸她的头，问道：“饿了吗？一会儿吃点东西，再去车上睡。”
李芒摇摇头，等那早点摊的老板娘把早餐装全了，李芒先一步把钱递过去。
沈母捏着零钱的手顿了一下，她看着李芒的侧脸，笑了笑。
那老板娘和沈母交情不错，和沈楚心也熟，算是看着她长大，找钱时还想夸两句，还没张口就发现站在沈母身边的女孩换了个面孔，不待她细细瞅，李芒已经搀着沈母转身走了。
等行李都装备齐了，沈母便叫司机开车去接其他人。李芒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外面的天色还是一片漆黑，车子在寂静的马路上行驶，一阵阵地掠过路边的灯光。
等李芒被一个刹车急停震醒后，她发现车子已经下高速了，这会儿正在一个服务区停着。
除此之外，李芒还发现她前面的三排座位都坐了人，虽然都是生面孔，但她知道他们就是二伯和小姑两家人。
沈母把叽叽喳喳的小孩们撵下车去上卫生间，得了空闲，这才到找后座，坐到李芒身边，给她递了一袋面包和一瓶奶，“你早上没吃饭，看你睡了我也没叫你，包子都凉了，吃点面包垫垫吧。”
李芒“嗯”了一声，然后低下头，咬着吸管静静地喝着牛奶。这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她的侧脸在阳光底下愈发的白。
沈母有些担心李芒的身体情况，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这样的长途跋涉，她问道：“晕车吗？”
李芒也不知道什么叫晕车，但为避免沈母担忧，她便对她说：“不晕。”
看着她喝完了牛奶，大家也都回来了，沈母这才组织大家去自助餐厅吃午饭，三个家庭一起，人口也不少，拖拖拉拉十几个人，李芒小姑家有三个孩子，最小的还不会走，得叫人抱着。
其中也有和李芒一般大的，是二伯家的女儿，剩下都是些十几岁大的男孩子，几个半大孩子自上车时就聚在一起，有意无意的疏远着李芒。
看着这一大家子人，李芒有些怔愣，沈母握住她的手，微笑道：“这些都是你的堂兄弟姊妹，一时不熟悉，慢慢就好了。”
李芒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些人和陆悦她们不一样，大可不必紧张。
自助区的自助餐厅三十八元一人，装修的简陋，提供的饭菜也都是些家常菜，但价位摆在这里，因此味道也不怎么好。
几个大家长把桌子并在一起，招呼着孩子们赶紧吃饭好赶路，李芒刚挨着沈母坐下，就感觉到胃里一阵抽搐。
她脸色白了一分，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沈家小姑有意和李芒亲近，给她盛了甜汤，还和沈母悄悄说说：“这孩子真会长，可捡着你和我哥的优点随，尤其那一双眼睛，真漂亮！”
沈母也笑笑，但怕李芒不喜人议论，便又岔开话题逗小姑子的小儿子。
这没过几分钟，李芒忽然捂着嘴起身，她坐在最里面，因此要迈过凳子，可刚走两步，她便弯腰撑着墙。
沈母连忙起身扶她，“小芒，这是怎么了？”
李芒刚想抬头说没事，接着一顿眩晕，她半蹲着身子，忽然低下头，张口吐了一地。
沈母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叫人拿纸，李芒痛苦地捂着嘴，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这时对面忽然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哎呀，她怎么和小弟一样，怎么大了还吐奶呀，好恶心啊！”
这声音一起，李芒有些难堪地低下头，长发遮住了她的侧脸，也遮住了她此刻的表情。
小男孩正是沈家小姑的大儿子，听到儿子这样不懂事，小姑气得往熊孩子脑袋上扇了一巴掌，骂道：“那是你大姐姐，你敢这样说，找抽呢！”
小男孩不服气，捂着头只嚷嚷：“她才不是，我大姐是楚心姐！”
这时沈母从车上拿了纸巾和塑料袋过来，她拍着李芒的背，担心地说：“还想吐吗？是胃里难受吗？我就说早上起那么早，该叫你吃点东西，是不是坐车坐久了不舒服？”
听着沈母自责的语气，李芒擦了嘴巴，冲她摇摇头，“我没事。”
沈父也在一旁看着她，因为不方便也不好插手，等李芒缓和一点了，他赶紧把矿泉水递过去。
李芒接了水瓶，便去卫生间漱口去了，沈母忧心忡忡地看着她的背影，沈家小姑见她这样，连忙过来安慰。
顺便的，她还指挥着熊儿子去卫生间门口候着，等李芒出来给她递纸道歉
李芒出来时，正好撞见门口一脸不情愿的小男孩，见到她，小男孩恶声恶气地把纸递给她，“给你！”
李芒却并不接他的纸，她瞥了他一眼，忽然问道：“你刚才坐在我对面是吧？”
小男孩愣了一下，“什么？”
李芒微微笑了一下，“你应该庆幸我动作够快，不然吐的可就是你碗里。”
肉眼可见小男孩的脸慢慢变白，李芒嗤笑一声，便不再搭理他。
上了车，沈母给李芒接了热水，又将薄毯拿出来，叫她拿着盖在肚子上，李芒拉着她坐下，说：“你不用担心，我睡一觉就好了。”
沈母还记得她刚才吐完那惨白的小脸，感觉这孩子不是一般的体弱，也不敢再吵她，只在心里祈祷赶紧到乡下。
汽车发动引擎，耳边嗡嗡作响，李芒下意识地摩挲着毯子，找了半天没找到手感，这才想起来这不是许爱侬送给她的那条。
她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刚才那么难受的时候，她居然有点想许爱侬了。
……
而这个时候的许爱侬，也刚刚陪着沈楚心选完礼服。
可说是陪着，不过是等人试完了衣服后点头买单，再顺道接着人一起回老宅。
许爱侬刚出差回来，没休息好，脸色难看，全程又是不说话，她不开口，沈楚心也有些杵，不敢和她说话。
然而等到了陆老太太面前，却又是一副孝子贤孙，姊妹慈爱的场景。
被老太太拎着耳根念叨了好一会儿，无非是叫许爱侬好好带着沈楚心，不说是尽心尽力亲力亲为，但比之李芒，好歹要拿出个十分之五六分的诚意吧。
许爱侬心里忍不住嘲笑老太太贪心，她对李芒，哪至于十分。
这点哪够！
送完了礼服，许爱侬和管家一路走在院子里，听他汇报家里的近况。
眼看着天色将黑，许爱侬想着自己回来了，李芒却不在身边，就有些不习惯。
哪一回她出远门，回来时没见着李芒在门口守着？
管家说了一会儿，见许爱侬魂不守舍的，便停下来，回内室给她沏茶，又将她喜欢的那几样茶叶装好，连同着茶具一起，好叫她带走。
许爱侬思索了一会儿，便拿出手机，想给李芒打个电话，这时正好进来两条消息，她随手点开了。
发消息的却是李明煊，一段视频，下面还有她附上的文字，“这……是你家李芒？”
许爱侬有些疑惑，动了动手指，点开了视频。
视频里居然是李芒登台唱歌的场景，看着背景应该是在参加海选的比赛，李芒拿着话筒闭着眼睛唱歌，许爱侬似乎听她哼过这首歌，好像是选了一个片段，声音好听，令人沉醉。
视频尾段，还能听到沸腾的掌声和嘈杂的欢呼声。
视频里的李芒这时睁开眼睛，她仰着头，乌黑的眼睛亮晶晶的，隔着屏幕，就能感觉到被对视的温柔。
十几秒的视频，很快就结束，她原本想点返回，结果不小心按到播放，又播了一遍，这时李明煊的消息又接二连三的发过来——
“时间可真快，转眼间，李芒都能参赛了。”
“这节目没事，我二叔是评委。”
“不过你要是不想她进海选，也就一声招呼的事。”
她刚才点了那遍回放，正好管家也过来了，倒是叫他听见看见。
管家一直看到视频播完，然后问了句：“芒小姐唱歌一向好听，这上面是，要参加比赛吗？”
许爱侬熟练地点保存相册，这才对着管家点头。
管家便有些叹息道：“是该出去闯一闯，可惜不是咱家小小姐了，不然就冲着她那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劲儿，哪至于她去外面抛头露面的。”
管家这话是有根据的，大家庭里，可以学些吹拉弹唱，但真叫人出去靠这个安家立命，会叫人笑话的。
不然李明煊那个二叔何至于被人称呼一声“纨绔”。
见许爱侬不说话，管家遗憾道：“当初应该叫芒小姐跟您多念书，她一向聪明，等和您一样把书读好，就算是可以独当一面了。”
听着这话，许爱侬却笑了起来。
她说：“这家里会念书的人有的是，她懒得钻研，我哪舍得逼她。”
“更何况，要她还是这陆家人，就是吃喝玩乐一辈子我也供得起，哪怕家散了公司倒了，我也叫她体面的出体面的回，可惜呀，”许爱侬看着眼前的陶瓷杯里漂浮的茶叶，继续道：“可惜这命运，半点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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