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醒来后，看着陌生的房间布置，东方伊浩迷迷糊糊地开始回忆这是哪里。

        ……昨晚吃完第二盘饺子后，东方伊浩不愿意被人误解成大肚汉，因此没有再叫饺子，而是叫了羊肉串陪着戴冰峰喝酒。

        这里的肉串全都是从羊大腿处的鲜肉切成的薄块，用盐、味精、黑白胡椒面、少许嫩肉粉、香油和鸡蛋至少腌制三个小时。烤的时候，不是用很多地方流行的铁板或电炉，而是用很地道的新疆做法使用炭火。总之，散发着孜然粉和辣椒粉烤香的羊肉串确实别具风味。结帐时，东方伊浩得知今晚一共吃了一百多串，一点都没意外。

        吃饱喝足后，大家便去东方集团麾下的招待所休息。招待所只分统铺和标准间两种档次，集团员工如果住统铺只需要象征性地缴纳五元钱。东方伊浩现在也算是小有资产了，因此开了两套标准间。此刻东方伊浩所在的地方，自然是其中一套标准间了……

        东方伊浩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然后起床洗漱。待洗漱完毕回到房间时，门口响起了丁丁咚咚的门铃声。打开房门一看，原来是大头和唐老鸭。

        “都十点钟了还在睡？快起床，等会儿我们给周为民撑腰去！”

        东方伊浩愣了愣，问道：“给周为民撑腰去？什么意思？”

        “昨晚周为民是不是和你们喝酒去了？”

        “是啊。”

        “你不知道，喝完酒回来睡觉，周为民说了一夜梦话——他被女朋友踹了。”

        怪不得周为民昨天怎么那么反常呢。

        东方伊浩不禁一乐。

        “你们发什么神经啊，清官难断家务案，这种事我们怎么给他撑腰？把周为民的女朋友绑架了，送给周为民做押寨夫人？”

        唐老鸭皱了皱眉，罕见地摆出一副正儿八经的表情。

        “如果仅仅只是简单的男女朋友分手，我们自然没理由干涉。你忘了，周为民为他那个女朋友做了多大的牺牲！”

        由于和唐老鸭聊天次数较多的缘故，所以东方伊浩对周为民的故事多少也知道一些。

        周为民的女朋友叫张若兰。周为民和张若兰的父辈关系很好，曾经玩笑式地为两个小孩定过娃娃亲。小时候还没什么，然后当张若兰读初三时，开始表现出对那个玩笑极大的反感。那时，周为民十七岁，身高一米六五，其貌不扬，木讷寡言；张若兰十五岁，身高一米六九，容貌俊俏，活泼大方。

        原本，这种玩笑式的娃娃亲本该因为张若兰的强烈反对而无疾而终。然而世事无常，张若兰的父亲做生意欠下了一大笔债。周为民家里条件还不错，张若兰的父亲找周为民借钱，主动提出将张若兰嫁给周为民。张若兰对这此没有明确拒绝，只说自己还想继续读书，不愿意那么早结婚。于是，周为民家里不仅帮张若兰家还了五万多元的债务，还允诺承担张若兰读大学的所有费用。

        张若兰读大一时，周为民父亲患病去世——农村有着为逝者大操大办的风俗，所以周家很是花了一笔钱。在张若兰即将读大二时，周为民的母亲有一次因医入院，得知自己患上了胃癌。如果动手术就没办法为张若兰提供那笔不菲的学杂费和生活费，所以周为民的母亲隐瞒了自己的病情。不久后，她的病情恶化，癌细胞扩散了。

        虽说周为民的母亲为保证张若兰读书而放弃早期治疗并不是周为民本人的意思，但周为民一家为了这个“婚姻关系”而做出的牺牲确实不小。

        然而这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因为这个缘故便可以强迫张若兰与周为民结婚？

        东方伊浩对掺合这件事兴趣不大，但大头和唐老鸭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他也不好扫大家的兴。所以最后，东方伊浩还是只好加入了这支兴师问罪的队伍。

        路上，东方伊浩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他的名声不仅没被败坏，反而获得了唐老鸭和大头忌妒。

        唐老鸭尖着嗓子模仿女人的腔调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的情况。

        “哇塞，那个帅哥真是太生猛了，搞得人家欲死欲仙，简直快活死了！……老实说，我一个人还真搞不定他，我被他弄得高潮后直接爽昏了……你们两个小蹄子笑什么笑？不相信？不相信下次你们试试！我敢打赌，他弄翻你们两个绝对没问题。两位帅哥，他的……你们的电话留一个吧？……什么，他没电话，骗谁啊？我又不是要缠着嫁给他，你这么紧张干嘛？……算了，给，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告诉那个帅哥，想作爱的时候打这个电话。”

        模仿完之后，唐老鸭淫笑着问东方伊浩：“东方，你该不会是吃了药吧？你那方面真的那么强？”

        面对唐老鸭的询问，东方伊浩哭笑不得。事实上，他也不明白那个女人为什么会那么说。或许，是因为那女人吸引大麻造成了幻觉，或许，是神格为保护他的名誉因此动了点手脚……谁知道呢？

        到了那所大学，一行人没有进入校园。看到周为民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唐老鸭越俎代庖，口气强硬地给张若兰打了个电话，约她到校外一家饭馆谈判。接着，戴冰峰给他妹妹戴冰冰打了个电话，约她出来一起吃饭。

        戴冰峰的这个举动惹出了唐老鸭和大头极大的兴趣。他们先是抱怨戴冰峰以前总是将妹妹藏得严严实实，不让他们看；当戴冰峰声明妹妹长相颇佳之后，他们开始热情地向戴冰峰证明“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句俗语是多么的正确。或许是忍受不了他们的噪音折磨，戴冰峰似笑非笑地问道：“我妹妹只有一个，介绍给谁好呢？”

        于是，唐老鸭和大头开始内讧，两个人嚷嚷着推荐自己，说自己有这样那样的优点，比对方更适合成为戴冰峰的妹夫。

        戴冰峰的妹妹后约先至。当戴冰冰进入包房时，两个之前已经开始赌咒发誓自己更适合成为戴冰峰妹夫的家伙，全都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戴冰峰并没有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事实上戴冰冰长得确实很不错，精致的五官用清秀来形容绝不为过，与戴冰峰一点都不象兄妹。这对兄妹外表上唯一相似的地方应该只是身高，戴冰峰一米九二，戴冰冰穿着平跟鞋将近一米九的样子，净身高应该是一米八五以上——这大概是唐老鸭和大头突然失声的直接原因——唐老鸭一米六，大头一米七，戴冰冰的身高或许令他们产生了巨大的压迫感吧。

        东方伊浩惋惜地叹了口气，因为他觉得戴冰冰的长相应该能够通过神格的审美标准。但问题是，戴冰冰至少有一米八五，而他自己才一米七八。就传统观念而言，这种情况是不匹配的——尽管征服这样一个女孩更有突破禁忌的快感。

        东方伊浩叹惜的神情被戴氏两兄妹尽眼底，戴冰峰一反平时冰山的形象，笑着对戴冰冰说道：“你看，你一个女孩子家长那么高不是好事吧。他是唐老鸭，他是大头，他是周为民，我以前和你说过的，你应该猜得出他们是谁。这位是我的新同事，东方伊浩。他要长相有长相，要能力有能力……可是你长得太高了，东方大概会产生高攀不上的感觉。”

        面对戴冰峰的调笑，东方伊浩讪讪一笑，而戴冰冰则皱皱鼻子，装出生气的样子狠狠剜了哥哥一眼。

        戴冰冰在戴冰峰身旁坐下后，戴冰峰简单地给她讲了一下大家来这里的目的。戴冰峰刚刚解释完，包房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了。

        这一次进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走在后面的女人显然是张若兰，因为她进来时周为民死气沉沉的眼中终于显出了一分生气。

        男人进来后，环视一圈，视线在戴冰冰的身上略微停留了一下，然后傲然说道：“有什么事快说，我从来不在这种低档次的饭馆吃饭的。”

        东方伊浩没有说话。他不是说不出话来，而是不屑说话。虽然此刻只能支配两万多元人民币，但借用阿Q的思维方式：“生命之树”所能创造的财富根本无法估算——昨天那些种子的所有人还是我——面前这个大放厥词的男人与我当时的财富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象我这样一个超级大富豪何必与这么一个没品味的穷人计较呢？

        于是，在精神上获得了巨大的胜利后，东方伊浩便心安理得地观察起同伴们的反应来。

        周为民自然是象平常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唐老鸭和大头大概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听完这句话后，他们俩直愣愣地望着那个男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反应。戴冰峰脸上的怒气一闪而逝，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住自己的不快。

        东方伊浩不由猜测：是唐老鸭或大头先反应过来，然用他们的毒舌与这位不速之客进行激烈的交锋？还是戴冰峰先想出犀利的反驳言辞？

        不过答案却出乎东方伊浩的预料。

        戴冰冰款款站起身。

        “身为二等残废，能够坐着的时候最好不要站着。因为，老老实实地坐着能够掩饰你身高的缺陷！”

        陌生男人穿着鞋大概有一米七五左右，按道理说不算矮。但是在戴冰冰蔑视的眼神下，他仍然涨红了脸，愤怒地瞪着戴冰冰。戴冰冰毫不示弱地回瞪着对方，因为在身高方面具有明显优势的缘故，戴冰冰在这次对视中气势占了上风。

        一个任性的丫头！

        东方伊浩暗自下了结论。

        她太任性，说话做事只依着自己的心性，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虽然这次交锋算是盟友取得了胜利了，但东方伊浩并没有从中感受到多少快乐。周为民那个木头不去说他，至少从唐老鸭和大头尴尬的表情看，他们俩也没从这次胜利中获得任何快感。

        虽说打击了对方的嚣张气焰，但与戴冰冰同仇敌忾的盟友们却也连带跟着尴尬难受，她自己却跟没事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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