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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重逢


  得知东儿没有痛感,是因为一个破碎的杯盏。

  枕风拖着伤重的身子,满面愁容地前来求助。蝠妖族与翼族的争斗,一触即发。

  洪荒之战时,妖族的妖皇被彻底封印,连带着一同被封印的,是妖族至高无上,足以与神族匹敌的术法。

  而后妖族四分,四方妖皇带领各自的族群表面融洽,实则暗流涌动,但迫于妖皇设下的禁制术法,妖族内部争斗者绝无生路,故而四足鼎立的局势维系至今。

  然四方妖皇从未放弃壮大族群的念头,故而与妖族相邻的四方境地,数万年来皆是摩擦不断,争斗不休。

  妖君裁骨主事的蛇妖族东邻灵族沐溪谷,殷煞主导的山猿族西邻人族绥安城,媚嫣的狸妖族南邻鲛族碧落境,陵邪主事的赤蝠族北邻翼族沧澜院。四方妖君各占一隅,皆发动过大大小小数次不同规模的侵占之举。

  然南衍为君之时向来手段果决而不留情面,凡是闹到上报凌霄殿的事迹,出手即是以杀之杀,经历几次损伤惨重后,各方妖君倒是压下了仇怨,安稳了数万年。

  赤蝠族与翼族的爱恨情仇可谓是纠葛日久。翼族与鲛人族皆是异族出身,都保留着选择性别的自由,鲛人族赋有与生俱来的曼妙身姿,而翼族则拥有天生绝世的容颜,碧落和穹苍南北相望,组成了这绝世绚烂的画卷。

  妖族有着堪比神族般久长的生命,而翼族仅有万余年的寿命。赤蝠族陵邪曾与翼族公主煌柔短暂结缘,被当时的翼王煌豫强行拆散,不久后便听闻了煌柔出嫁生子之事。而后陵邪当上了赤蝠族的主君,便一直记恨着翼族,攻打数次依旧不肯罢休。

  如今,翼族继煌豫之后已换了三任主君,且为了平息妖族的怒火,为陵邪送去了两位皇室贵族血统的少年,然而收效甚微。

  这次陵邪卷土重来,且首次给翼族递上了战书。往次争斗都是由天族出面方可罢手,陵邪也没少吃苦头。此次兽神羲绝回归的事件本就闹得九界沸沸扬扬,异族为羲绝亲手所创,陵邪不会不知,却贸然发起挑战,且规模空前,想必是有了什么万全的把握?

  既然事有蹊跷,枕风这个新天君刚刚上位,此次恰好是立威树新的机会。南衍并未有丝毫插手的念头。枕风求助未果,十分郁闷。

  商讨尚未出个结果,突然一道炫彩的光线划过眼前。南衍侧身只见满手是血的东儿摆弄着地上破碎的琉璃盏,仿若根本不知疼痛般,任由鲜红色血珠滚落而出。

  他拂袖快步上前,将她一把从地上捞起,皱紧眉头,佯装怒意,可她却依旧笑嘻嘻无辜地望着自己。

  将她抱到桌边上药也是同样,荔蔓花膏拂过大大小小的伤口,他的指尖止不住微微颤抖,可她依旧毫无反应般,连半分皱眉的动作都没有。

  南衍愕然,一时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白泽兽晃晃悠悠地走进来时,只见东儿嘟着嘴,坐在地上叉着腰,一脸生气的模样,两个爪子被用白丝锦层包裹得仿若雪团,眼睁睁望着桌上的果子和酥糕。一旁的南衍倚着软塌,手捧竹简,丝毫没有要将她捡起的意味。

  “喂,我才不在几天,你就是这么照顾我家小主的?是不是欺负我们无妄宫没人了!你!……你给我把她捡起来!”白泽兽竖起毛绒蓬松的大尾巴,气势汹汹的走到南衍面前。

  南衍不理睬。

  “喂,小孩这么坐在地上会生病的你不知道吗?她可是藕身,要是病了你知道怎么治吗?”

  南衍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曾经说一不二的气势荡然无存不说,竟是听不得半句……这幅心软的样子完全不像他。大概这就是传闻中的一物降一物。

  被抱起的时候东儿还生着气。白泽兽喜滋滋地看着一旁温言软语哄孩子的天族君上。暖阳当空,敛去锋芒的“小白脸”终于有被自家小主吃定的一天,顿时觉得自己很有面子。

  “你找的如何?”仿佛想起了什么,南衍转而开口问白泽。

  “你到是会指使我干活……无妄宫典藏的古籍我翻了个遍,重塑血肉的方法倒是不少,可是毫无痛楚的是真的没有。”白泽兽坐在地上,乌黑溜圆的眼珠盯着摆弄自家小主的君上,

  “要不,给小主弄晕了,速战速决,疼一下也就过去了……一直这样不能行走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她,好像没有痛感。”南衍神色微然暗了一下。

  “没有痛感是什么意思?你,对她做什么了?!”白泽兽瞪圆了眼睛。

  南衍懒得解释,只是挥手重现了东儿手伤的过程。

  镜像中的东儿肆意抓握着尖锐的琉璃,白泽兽耷拉着耳朵和尾巴,一时见不得此等血腥的场面,闭眼别过头去。

  “那……你自己选吧。”他吞吐出记录着术法的符印,耷拉着脑袋悻悻而去。

  小主此世受这样的苦,没有痛感,到底是该喜还是该忧,都是未知之局。

  南衍与东儿服下灵犀后的那晚,一同进行的还有她左腿的续骨之术。其实可供选择的途径有很多种,但最后南衍还是选择折断了自己左手的小指,用来给她行续血肉。

  不知道是对自己做出的惩罚,还是仅仅想与她多些联系之处。可能爱就是爱了吧,夫妻之间,本就不用分那么清楚的你我。

  往后的几日,她颤颤巍巍,两三步一跌倒,南衍就在一旁寸步不离地守着,用术法铺软她摔下的路。

  新任小司药紫棠,不过两万岁的年纪,送来的药膏倒是很快便使得东儿的手伤痊愈。洛湘从冥界回来后便一直昏睡,不久便被送回了灵族。白泽兽一直嚷嚷着去找媳妇,接连几日不见了踪影。

  也不知是否因为共生是藕的关系,东儿异常喜爱玩泥巴,可行墨思的陈景向来干净利落,种植的荷塘皆是见水而生的特殊品种,荷风苑的莲塘尽数枯败,于是让修樾在庭院后特意寻出一处,做起了浅塘。

  瑶池宴当日,浅塘恰巧完工,南衍本就不喜热闹,于是带着东儿准备前去一试。暖融融的午后,吃饱了的捣蛋鬼,总得找点机会玩闹。

  南衍侧身躺在软椅中,手中拿着鱼钩,微眯起眼,假意小憩。几日的练习过后,东儿走路,步子顺畅了很多,不再三步跌一跤,他便也没有往常那般小心翼翼,任由她像只泥鳅一般,兴冲冲地钻进了浅塘里。

  曾经的羲绝也爱玩闹,活了几十万年依旧是孩子心性,看看如今,这八万年搬空了无数座仙山养出来的小东西,捣蛋的本事倒是半点不输从前。

  南衍虽假意闭起眼任由她胡作非为,却也偷摸观察着。

  东儿聚精会神地紧盯着水面,弯腰扑下去很多次,那锦鲤却仿佛早早知道她的意图,无比轻巧地扭身躲过。

  她见抓不到鱼,蹲下身去挖起了埋在塘中的莲藕。虽说浅塘的莲花皆是些凡俗品种,然而沾染了仙界数年的灵气,大都成了精,哪会那么容易就被她拔出来。

  东儿挣扎着换了几个地方,仍旧是一无所获,嘟着嘴坐在水中,远远地望着假寐的南衍,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看着往日古灵精怪,总是捉弄别人的她,如今“落魄”至此,南衍竟生出了半点同情之心。他施了术法,将她脚边的莲藕探出半个身子来,东儿见状一把抓住突然冒出的嫩藕,用尽全身力气往后一拽,只听到“扑通”一生,南衍吓得连忙起身掠到了塘边,只见她满脸错愕躺倒在水中,怀里半人高的莲藕发出咯咯的笑声。

  东儿被南衍从塘中拔起的时候浑身沾满了泥巴,南衍伸长了抓起她的手臂,满脸的嫌弃。她抱着半人高的嫩藕,委屈巴巴的盯着他。一向纤尘不染的南衍,拎着面前的泥猴子一时竟不知所措起来。

  他看到她脏兮兮的模样,就是后悔,无比后悔。

  带去参加九界盛会跟众人费费口舌也好,为什么非要放纵她出来滚泥巴。

  于是他下定决心洗心革面,拿出为君的威严,再不能看她装出的可怜巴巴,就事事由着她胡闹!

  龙瑶将濯雪送来之时,恰巧南衍提着手中东儿,满面愁容。

  探得仙根纯净,龙瑶办事向来稳妥,又赶逢时机恰当,濯雪便成了行墨思的第一位仙娥。

  直到将洗净的东儿放回床榻上,见她安然睡去,南衍才想到龙瑶说的“大事”。翼族主君与赤蝠族主君在凌霄殿大打出手,简直岂有此理,可他毫无兴致,根本不想再理睬九界之事。

  南衍被龙瑶请到之时,出手的双方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满殿狼藉。随后重伤的修樾跌跌撞撞地跪倒在地,告知了东儿被抢走失踪的消息。

  行墨思内,被迷晕倒地的仙将七零八落,濯雪重伤昏迷,修樾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东儿的寝殿内确实空无一人。

  “九州之内,竟真有人敢如此作为?是当我死了吗?”

  “去寻,不计代价,不顾后果,给我把可疑之人尽数抓来。”

  “三日之内,如果东儿没有完好无损的回来,待查证,不论是谁,我灭你全族。”

  “不信,尽可一试。”

  洪荒之战后八万年,仙族从未搬出如此多的兵将,这载入后世史书中最大规模的出兵,竟是去寻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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