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双人行
这一夜很漫长但又很快。山边的朝霞渐向整个天空扩散，不解风情的金轮又是准时上岗。
尽管林凡几乎一夜未眠，但现在的他也没有睡觉的心思。
今天的早课便是林凡在村子里上的最后一节课了。林凡想和同学们尤其王鹏好好道个别。
林凡特意早早便出了门，奔私塾而去。却没见到往日扫地的先生，只能朝土楼走去。
林凡有些疑惑，今天出奇地没听见往日的喧闹。
一进门，眼前的一幕，让林凡又是惊喜又是感动。
同学们和先生早就等着他了，见林凡就位，大家齐声念道：
“明月隐高树，长河没晓天。”
“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
“不问何时归，但求天下闻。”
“林凡，你与王鹏即将远行，大家为你俩特意作诗一首以送别。”先生对这首诗也颇为满意。
“我林凡在这里谢谢大家了，我这一去短则半年，长则一年，不在的日子里……，啊，先生你说什么，王鹏？”林凡感动之余，终于回过神来。
“小凡，我看你忙，就没告诉你，也打算给你个惊喜。我一年前告诉先生也想出去走走，先生便打算让我俩结伴同行。”人群里的王鹏有些尴尬一笑。
时隔一年，王鹏变得更加高大了，腰板挺直，五官分明，颇有棱角，双眉浓密，眉宇间透出一丝犀利之色。
“外面多危险，先生啥都没教你，你怎么保护自己？”林凡立马反对。
“王鹏可比你强得多，不然你用全力进攻王鹏试试。”先生只是淡淡一笑。
林凡见状，心想也只能让王鹏知难而退了，握紧拳头使出全力朝王鹏砸去，带起一阵拳风，见这架势，也是达到了三虎之力左右。林凡这一年虽未特意炼体，但易绝的修行让林凡可以完美利用每一寸肌肉，将力量发挥到极致。
“呜呜。”一声惨叫，林凡倒在地上，不停地甩着红肿的右手。
“王鹏啊，你吃了啥啊，怎么身上和铁块一样。”
“小凡，我这一年可是也没闲着，下午都跟着赵叔的师傅炼体。”
“赵老头的师傅？这么厉害的吗？”林凡还在对着右手不停吹气。
“吴老可是个奇人，隐居在几里外的桂园，鹤发童颜，健步如飞，手撕虎豹，刀枪棍棒无所不通。不仅授我炼体之法，还传我《星落枪决》，不过我现在才刚学了个皮毛。”
“啊！你这么猛，怎么不早说啊！嘻嘻！以后就靠你了啊，进有你可杀敌，退有我可跑路。”林凡顿时态度大转，站起来想搂王鹏的肩膀，却把自己挂在了其身上。
这时小胖也凑了过来。
“你们可记得去帮我看看乌城最美的姑娘长什么样，娶不到莽荒域最美的，乌城的也可以将就将就。”
“乌城城主可是我远方亲戚呢！你们有事就找他呗！”
“林凡，你可千万别交代在外头了。”
……
“王鹏，你可要记得要回来，我会等着你的。”
在这分别时刻，大家都消释了彼此的小隔阂，送出最美好的祝愿或吐露自己的心声。
早课就在大家的嬉笑中悄然度过。
“林凡、王鹏你们下午来后院一趟。”先生并未说明何事。
午后，两人结伴来到后院，先生已在凉亭里等着了，石桌上摆着两个球形吊坠。
“我村每一代出游者，都会配有此物，一为吉祥之意，二来可助你回村。不论何地，一念即回，但也宣告你历练的结束。切不可转借他人，他人也无法使用。”先生背对两人，负手而立。
两人取过吊坠，入手冰凉入骨，随即就有一种心声相连之感。坠绳暗红纤细，却十分坚固，林凡奋力一扯，也没丝毫变化。这才放心将其戴在脖子上，一连打了好几个死结。
这还不够，林凡又是对着王鹏也是照做，这才心满意足拍了拍手。
先生转过了身，有些哭笑不得。
“如此宝贵之物，我俩定是物不离身，他在我在。”林凡有些尴尬地一笑。
“在外头的大城里，炼体其实是不怎么流行的，更多的是修行灵气，通过蕴灵于体，借灵之力，其中佼佼者可搬山移海，上天入地。”
“哇，这都不是一个维度的啊，先生。肉身再强也扛不住山海啊，跑得再快也比不上飞啊。村子就没啥练气功法吗，我俩也练练再出村吧。”林凡变得愁眉苦眼。
“不是说了，只是其中的佼佼者罢了，不管在哪里最多的永远是普通人。何况炼体到极致，火焚雷打不可留痕，何惧山海。”先生眉头微皱，直冒黑线。
先生继续说道：
“不过你们出了村子，有遇到合适的功法，尝试练气也未尝不可。不过我可要提醒你，林凡你的资质可不怎么样。”
“啊，不会吧，我炼体资质又不行，练气怎么也不咋地啊！”林凡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下来。
“唉，那我就出去多读读书吧！还是做学问适合我。”
“你也不用过于沮丧，要知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个道理你想必是明白的。人生来弱小，没有惊人的肉身，没有诡异的天赋，之所以能成为这块土地上最大的种族之一，正是人无限的可能性，创造性和无限性。”先生看林凡有些丧气安慰道。
不过林凡显然也不是很在意，又恢复了嬉皮笑脸。
“外面的世界不比村子，想要活下去，凡事都要多个心眼。双眼看到的双耳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哪怕是心绝也不能保证正确。”先生接着讲了下去。
“切不可依赖自己的一技之长，往往都是他们害了你。尤其是你，林凡，三绝虽绝，亦可绝己，切不可过分仰仗。切记，切记。”
“知道了，先生。”两人齐声应道。
“启明学院估摸着又要招生了。你俩毕竟还小，阅历不足，恐还难以在外游历，这第一站便去启明学院吧！”先生枯瘦的右手拂过和煦的春风，思绪随着春风飘向远方。
先生顿了一会继续说道:
“启明学院，志在招收天底下的有才之辈，不分贵贱，无需介绍，你俩招生当天准时到场便是。”
“最后一点，树大招风树易倒，锋芒毕露剑易折。过于耀眼，易招人嫉妒。记住自留三分，一张底牌往往就是胜负的关键。”
“那我得留五分才行。”林凡若有所思。
“你倒大可不必，倒是王鹏，你要多注意。在外无生命危险不可全力调动肉身，修行者大多肉身孱弱，见你有如此体魄，免不了起贪心。《星落枪决》也绝非凡物，你若使出必引来觊觎，不出则已，一出必杀。”先生先是撇了眼林凡再看向王鹏。
“学生明白！”王鹏抱拳示意。
林凡也不在意，这个嘀咕着：
“我只出三分力，留七分力，这总够保险了吧！”
“入乡随俗，在外头就用外头学的，村子里学的留给你们保命。”
“我们知道了！”两人答道。
“回吧，明日一早，就随小李的马车一道出发。”先生说罢便转身摆弄起花花草草。
“是！”
春分的金盏花还是含苞待放的少女，一个个顶着各色花苞，黄的，橙的，白的。金盏好阳，再过些时日，到了盛夏，便会绽出鲜艳明亮的花朵，一株一朵，恰似金盏。
“王鹏啊，王叔王姨给你准备了啥？”回家路上林凡问道。
“几件衣裳，几天的口粮，银两些许，先生赠我一柄长枪——银龙。”王鹏想了想答道。
“啊，没了？我家那俩就快把屋子给掏空了，恨不得把房梁也给我捎上，我还以为父母都这样呢！”
“叔叔婶婶主要还是放心不下你，你也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王鹏笑道。
“唉，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我真的带不下啊，这可怎么办？”
“咳咳，你直说便是，我还能不帮你不成？”王鹏无奈挑了挑眉。
“不不不，我不是这意思。”
“没事，反正我也啥可带的。”
……
这最后的一顿晚饭，林凡一家默契地都不提出行之事，就围着木桌唠着家常，笑笑林凡小时候出的洋相，彼此其乐融融，只是各有各的忧伤。
一轮圆月当空，可这圆月或许来得不是时候。
古来文人言月多为乡愁，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但林凡却不这么认为。漆黑无边的夜空依旧有着星星和月亮散发着各自的闪耀和皎洁，再绝望的境地也是如此，总会有希望。星月不负赶路人，慢慢长夜有此相伴实为幸事。
月色流进小屋，盖在了林凡一家子身上，虽然一年前林凡就不再跟着刘兰睡了，但今天林凡特地睡在了两人之间。
如水的月光却让林凡觉得身上暖洋洋的，依着刘兰就满足地睡去了。可林均夫妇却怎么也睡不着，看着从未离开过自己的孩子，眼里满是不舍。
林凡做了个美美的梦。梦里小孩不会长大，大人不会变老，没有死亡，没有新生，一切就像现在这样，和父母生活在村子里，早上听先生讲学，下午偷偷懒，放学和大家一起玩，日复一日。
可——
鸡鸣还是划破了漆黑的夜空，一缕朝阳透了进来，林凡出发在即。
林凡却依旧睡得很安详，不愿醒来，但耳边不断传来父母的呼唤。
梦里的林凡不舍地和理想国道了个别，睁开迷糊的双眼，看到了床边有些疲惫的父母。
林凡突然开心地笑了，笑得很灿烂，林均刘兰也笑了，一样的灿烂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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