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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又中计了


王寿韧被抓了!?

        刘霓的手上一紧,不想被腰带上的带扣硌了一下,生疼,起身逼近阿香,追问:“何人要抓他,以何罪名?”

        刘霓突然的疾声厉色,骤然靠近似吓着阿香,或者她似听不懂刘霓的话,傻呆呆地愣在当场。

        刘霓尽量放缓声线:“是什么人要抓老师?”

        阿香回过神,吞吐道:“是是那个巡抚温大人。”

        刘霓:“以什么罪名?”

        阿香眼神闪烁,摇头:“不知道,听听说是以作作伪乱学,群聚徒党。”说完最后一句她陡然兴奋。假若刘霓当时不是关心则乱,便会听出阿香如背书般。

        因为刘霓当时在想,王寿韧私办龙冈书院迟早会出事,那是她最早心底的隐约担忧,可她既没规劝也没离开。毕竟,王寿韧在她最难熬的关头,伸出了一把手,让她顺利渡过那段晦暗的日子。

        而且,老头儿有一套理论,刘霓就深受他那稀奇古怪的理论影响,也变得跟他一样“叛逆”。

        王寿韧在刘霓心中以“叛逆的老头儿”存在,却不阻止他在达岩阿香甚至一众学生心中,是位“悟道”的光辉圣贤师者。

        龙冈书院很火,声名鹊起,甚至超过了官学。可凡事有利有弊,就怕有人以此来“大作文章”,而这事可大可小。

        “师姐?”阿香有些怕怕地瞅着刘霓。

        刘霓回神,问:“老师现在何处?”

        “不知道,本来今晚老师要宴请巡抚大人,可那位大人好像没空,推辞了,老师说亲自去请人,到现在都没回。”

        “达岩师兄呢?”

        “不知道,可能可能跟老师一块去了?”阿香的话越说越小声。

        刘霓不再说话,换了身窄袖劲装,抓了挂在墙上的短刀,便要出门。阿香急声问:“师姐这是要去哪?”

        刘霓回头见阿香神情怯怯,突然想起她初到龙场,这小丫头本来对她还挺友好好奇的,在得知刘霓才是大师姐,达岩和她都降了位分时,便对刘霓哪哪都看不顺眼,尽耍“大小姐”脾气。

        可她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哪里见过官场险恶,瞬间就要了人命呢?便安慰道:“别怕,在屋里等着。”

        刘霓玄色的着装,暗黑的气质,凛冽的眉眼她从未见过,阿香喏诺道:“师姐早些回来。”

        刘霓不再作答,推门出去刹那便隐身在暗处,阿香站在门口望了很久,脸上堆叠着兴奋、神气、担忧,嘴巴慢慢嘟起来,竟藏有一丝愧疚?

        温佐珩住在驿馆,哪里对刘霓来说轻车熟路,很快便探出温佐珩住在哪间屋。

        他屋里亮着灯,隐隐有人声,刘霓趴在屋顶,小心翼翼地掀开一块瓦片,看见他正坐着和一人说话,那人坐在他右手边,正是上午所见,鬓须花白的老者,那时刘霓以为他是巡抚大人。

        半刻后,老者起身告辞,温佐珩起身亲自送他到门口,待人离开后他重新关好门,收拾了桌上打开的文卷,之后拿着灯往楼上走。

        龙场的木楼都爱建两层以上,木楼容易潮湿,地基离地面有段距离,睡觉的屋子一般设在楼上,刘霓轻轻地盖上瓦片。只是她不知,此时正上楼的温佐珩脚步在踏出时,顿了顿。

        刘霓一个飞燕挽梁,已窜到楼上小阁楼处,正猫着眼往里瞧,而刚上来的温佐珩放好手中的油灯,脱下外袍,在将要挂好时,突然道:“进来。”

        声音平静无波,此地没有别人,他是在对刘霓说话,且似早就知道刘霓的到来。

        刘霓也没迟疑,从阁楼爽利地翻身进屋,与屋里站着的温佐珩来了个照面。

        时隔一年,很多事似昨日已是昨日,突然见面竟一时找不出话来说。

        温佐珩的目光落在她手中握着的刀上,问:“这么久没见,怎的一见上面,倒提着刀来?”

        他气定神闲,淡笑晏晏,就好像真的是许久不见的老友突然来访。

        刘霓看着眼前之人,突然就抿唇勾角,可眼里却毫无笑意,“让大人见笑了,这里夜里时有鼠蛇虫蚁出没,带刀是为了防身。”

        突然卸下的敌意,带着几分调侃,真像是叙旧前的客套,温佐珩挑眉,也不戳破,自顾自地在一旁桌上挑起个香囊,放在鼻端轻嗅,“这味道挺好闻的,花纹也别有新意。”

        香囊上绣着古厸族人最喜欢的花色,各色红线绣成吉祥的花纹图案,里面再装上古厸族古老的草药,驱蚊避蚁有不可思议的效果,那是驿栈送给他,用来避蚊蚁虫蝇的。

        刘霓把刀收好,颇为滑头:“还没恭喜大人升官了呢?”

        温佐珩淡淡瞭她一眼,“看来你的确过得很好。”

        两人说话时,刘霓的目光只停在他的唇上,或下巴的须发上,抬眼时与温佐珩的目光撞到一块,温温沉沉的,看得她扭开头,似笑非笑地答非所问:“你把我骗来做什么?”

        氛围骤然一沉,温佐珩眉头一挑,淡笑道,“当然是再续前缘。”

        刘霓瞪他一眼,在刚才他说“进来”时,刘霓就觉察出今晚恐又“中计”,一切都太顺利了。

        他那如影随形的贴身护卫乌誉哪去了?所以这一切都是温佐珩在坐等她“鱼儿上钩”?。

        “你倒是煞费苦心。有什么直接冲我来就好,不用牵涉无辜之人。”刘霓意指温佐珩利用阿香来给她设饵。

        想当时听到阿香说王寿韧出事,刘霓并没有怀疑,一来阿香与温佐珩不熟;二来刘霓心中确实对王寿韧办学的事,心存了担忧。

        想不到却被温佐珩利用,把她“骗”了来。不过也好,迟早也会有这样对峙的时候。

        温佐珩疑道:“无辜,你是说王寿韧?”

        刘霓冷笑:“温大人可别忘了,他以前也是兵部主事。”

        温佐珩:“我没忘,我还记得他是得罪了谁,才被贬谪到这穷山辟野的‘南蛮’之地。倒是你,忘得忒快。”

        他指王寿韧当初反复弹劾刘景,惹怒刘景才被贬谪到黔州。刘霓冷笑,他还不知道的是,当初刘景派她半路追杀被贬谪的王寿韧,所以他说的这些,对她又有什么关系?

        “大人有这般闲情逸致关心别人的恩怨情仇,倒不如到那田间去走上一走,再到市井了解了解民生,既不枉顾圣上一片真心托付,也对得起您自个身上的官袍。”

        温佐珩不气不恼,“这个自然,只是我们之间还有些旧账没算,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好好地算上一算。”

        刘霓答得爽快:“好,那大人以为,我们要如何算,我洗耳恭听。”

        “刘霓,当晚冯嬷嬷发病,可是你导致的。”

        他的声音又空又冷,刘霓坦荡道:“不是。”

        温佐珩依旧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可一听刘霓的回答,似没了刚才的那般冷凝,又问:“嬷嬷发病后,药瓶是被你捡了吗?”

        “是。但之后打晕小翠,我又把药瓶放回她手中。”刘霓直言不避。

        温佐珩用力地闭了闭,“为什么?”声音有些哑。

        事情过去,刘霓再想起,虽没了初时的愤懑,可也藏着淡淡的忧伤:“还能为什么,为了逃。”

        温佐珩:“为什么非要急着离开?我就这么不受待见。”

        “你说呢?”刘霓苦笑:“你刚才都说我过得不错,这不是最好的理由吗?”

        刘霓撇头,阁楼外的夜沉静幽深。那些彻夜不眠,睁眼到天亮的日子,要如何才能让他相信,她差点就要放弃自己了。

        “她走了。”

        刘霓垂眸:“对不起。”

        温佐珩摇头,“她走的时候很安详,没受什么苦痛,而且临走前,还一直叮嘱我:让我不要怪你。”

        刘霓刹那酸了眼,想起冯嬷嬷倒在地上,双眼望着刘霓捡了她的药而藏起,她那不可思议的眼神。

        “你要如何算这账?”冯嬷嬷在温佐珩的心中位及如母,可刘霓不后悔,即便再重来一遍,她仍要选择离开。

        “回来,回到我身边。这是嬷嬷生前的遗愿,你回来赎罪,我也为你赎罪。”

        刘霓瞬间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盯他说得如此自然平常,说得如此轻松坦荡。“这不可能。”

        “为何?”

        刘霓鼻孔微微张起,“咱们为什么非得绑在一起,相互折磨,提醒对方曾经的伤害?有一种结果叫:相忘于江湖,你懂吗?温佐珩。”

        “我不懂。”温佐珩执着道。

        刘霓回头,若非他那两撇不伦不类的胡子,刘霓还以为在当年的那个小院,正听他那一成不变的腔调呢。

        刘霓决定把话说得狠一些:“你是我的‘杀父’仇人,而我是你的‘杀母’仇人,咱们之间隔着两条人命,前尘往事尽是欺骗阴谋,你还觉得咱们还能好好相处吗?”

        温佐珩盯着她,“你义父多行不义,可我乳母只是个心善的老妇人。”意思是他的“仇恨”比她的要大些,他能放下,她怎的就不能?

        刘霓突然说:“牛斌年前大婚了吧。”

        温佐珩一愣,刘霓笑笑:“我给他去信,算是谢谢他当年的救助之恩,他可是跟我说冯嬷嬷是在半年前才走的,那么便不是我导致,咱们之间便没这‘仇’。”

        “他跟你说了?”温佐珩幽幽道。

        刘霓阴阴一笑:“他不也跟你说了吗?”

        本来刘霓还想用“仇恨”把两人拉开,谁知这人有“毛病”,非得用罪恶来惩罚,那她直说好了。

        温佐珩到龙场,刘霓就想世间的事哪有那么巧,天时地利还有关键的“人和”。她跟牛斌联系,说明已经对前尘往事放下,正在努力过新生活,没想到却真的招来他?

        而温佐珩想的是,年前他回京述职正好参加牛斌的婚礼,世家联姻排场宏大热闹,临近洞房前,喝得醉醺醺的牛斌非要拉着他说“悄悄话”。

        两人到一间偏房,牛斌喝茶醒酒,可又盯着温佐珩犹豫不决,温佐珩被他看笑了,不正经了一回:“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你别用这种眼神瞧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有多舍不得我呐。府里到处都是新娘子的人。以后见了嫂子,你叫我如何自处?”

        牛斌干笑了两下,盯着自个身上大红袍子的下摆,上面绣着龙凤祥云,喜庆吉祥,“我是真舍不得。”

        没头没脑的一句,可温佐珩却听懂了。

        牛斌望向门口的方向,门是关着的,根本就看不到外面,除了纱窗上贴着的大红“囍”字。

        “可我身上的牵绊太多了,这边不舍得,那边也不舍得,鱼和熊掌都想得到,这怎么可能。”牛斌自嘲地笑了笑。

        温佐珩静静地坐在那儿,听他说。

        牛斌拍了拍大腿,“唉,不说这种伤感情的话了。事已至今日也是我一手选择,不怪别人。前日我收到她的来信,她现在在黔州龙场。”

        闻此消息,温佐珩记得当时,猛的心跳如擂鼓。

        所以,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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