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御风诀

　　
水若坐在大祭司旁边，静静聆听着，时不时的看看远处还在倒立的天羽，只是此时水若看天羽的眼光中多了几分怜惜。
大祭司久经岁月，发已苍苍，语调更显苍凉。
“秦雨来了不久，段咏柳便得知了此事。”
“段咏柳？是南宫绝尘的娘吗？”
“没错，她就是南宫帝冥的首任妻子，并为南宫帝冥生下了绝尘，南宫帝冥迎娶她为妻纯粹是迫不得已，要想在当时动荡不安的修罗门立住脚，南宫帝冥必须要有强大的支撑，即使不愿意，也只能这麽做。”
“段咏柳很厉害吗？”水若不禁问道。
“段咏柳修为平平，但是她的姐姐红影发魔，也就是当今天下臭名昭著的‘圣女门’教主，她所修炼的魔功‘鬼发’集魔道异术之大成，阴狠凶残，不知多少修道之人丧命其下，南宫帝冥之所以能够那麽快统一修罗，也是得益于段咏柳姐姐的帮助。段氏姐妹一向以心狠手辣著称，段咏柳怎么能容得下秦雨的存在，再加上南宫帝冥对段咏柳毫无感情，整日都陪在秦雨身边，这更加激起了段咏柳的仇恨之心，不甘心的她对秦雨百般刁难，将她当做奴婢一样使唤，即使如此善良温和的秦雨对段咏柳仍是恭敬有礼，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天羽七岁那年，段咏柳为了报复南宫帝冥私通修罗门中的一个头目，企图颠覆南宫帝冥的统治，好在南宫帝冥及时发现，不过，秦雨在这场动荡中却没能幸免。”
“是段咏柳杀了她吗？”
“她是难产而死的……”
“啊！怎么会？”水若闻言惊讶不已。
“谁也不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在南宫帝冥与敌人在修罗门恶战之时，一伙叛乱之徒攻入了秦雨阁，原本我是负责保护即将临产的秦雨，但是秦雨对我苦苦恳求，让我去帮助南宫帝冥，我一时心软，只想去去就回，可是没想到，我刚离开没多远，就听到琴雨阁杀声四起，我急忙赶回，可是已经没有了秦雨母子的影子，等我找到天羽的时候，发现天羽浑身沾满鲜血，眼神呆滞，我问她秦雨在哪里，他面无表情的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山洞，当我走进去，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大一小两具尸体躺在血泊中……”说到这里大祭司的声音不禁有些颤抖。
巨大的悲痛席卷水若内心，她怎么也不相信这样一个整天在她身边嬉皮笑脸的天真少年，曾经经历过这样令人难以接受的痛苦，那一夜，天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娘亲因难产而痛苦的死去……水若不敢想象当时的场景。
“南宫帝冥回来后看到此番景象，悲痛欲绝，一怒之下亲手杀死了段咏柳。”
“啊……这……”水若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难以相信是吧？但这就是事实。南宫帝冥一夜间失去了他最爱的人，同时他的两个儿子也成了没有娘的孩子。自从天羽的娘亲去世后，天羽就非常害怕黑夜，整天晚上都抱着那架他娘留下的琴，即使睡着了也会被噩梦惊醒！性格也变得非常冷漠，很少和人交流，直到那天遇到你！”
“遇到我？”
“那一天，是他娘死后他第一次说这麽多话，你的到来让他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天羽虽然有些顽皮，但他和秦雨一样都是心地非常善良的人！可上苍从来不长眼啊，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同情之心……”大祭司感叹道。
……
……
残阳如血，染红了西天。
一天的修炼结束了，水若静静的走在后面，可心中还在想着大祭司告诉她的事情，一颗心仍然隐隐作痛。不过天羽完全是另一个样子，结束了一天的辛苦修炼，此时的他兴高采烈，正一蹦一跳的走在前面。
“小若若！”天羽回头喊道。
水若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能不能别这麽叫我！”
“好呀，可是你得走快点啊，小若若！”
“被你恶心死了！”
“是吗，可是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没有听习惯，让我多叫几遍你就习惯了，小若若，小若若，小若若…….”天羽开始反复念叨。
“啊~南宫天羽，我非宰了你不可！你最好站那别动！”忍无可忍的水若发怒道，向着天羽追去。
南宫天羽吐了吐舌头，扭头便跑。
一路追逐的两人转眼间就来到了琴雨阁前面的水潭。
眼见天羽无路可逃，水若心中暗笑道：这下看你往哪里逃！
就在这时，天羽‘忽’的跳上了一艘停在岸边的小船，麻利的解开栓在木桩上的绳子，又在木桩上使劲蹬了一脚，小船缓缓离开岸边，在镜子般的水面上划出一道道波纹。
“小若若，我可要坐着船去琴雨阁了，你自己慢慢走回去吧！”天羽得意的说道。
“南宫天羽！我非得逮到你，真是气死我了。”
眼见煮熟的鸭子飞了，水若气的小脸通红，无意中内力一提，她竟感到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地面，整个身子出奇的轻，闭上眼水若感觉到了四周风的动向。水若若有所悟，右手轻抬，法诀一吟，随即水若感到自己就像一片白云一般飘到水面之上。
还沉浸在喜悦中的天羽看到此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就是大祭司爷爷讲的御风术啊！我终于练成了！南宫天羽，我看你往哪里跑！”水若高兴的欢呼道。
“不会吧，这妮子什么时候学会的，还是先划船逃吧！”天羽寻思道。
天羽拼命的划，可是他这速度在水若眼里简直和龟速一样。
“哼，哼，捉到你了！啊……”就在水若要稳稳落在船上的时候，身体里的内力突然消失，无法在掌控自己身体的水若，硬生生的从空中掉了下来，并且无比精准的砸在了天羽身上……
“啊”天羽一声惨呼，满脸无奈的说：“你这是要砸死我啊！”
“哼！活该，谁让你刚才气我来着，扯平了！”
“我是看你刚才心情比较低落，所以才逗你开心的，你怎么能这样，真是让当哥哥的我心寒！”说完天羽大摇其头。
水若站起身来摆出一副要狠揍天羽一顿的样子道：“呵！这样说来我还要感谢你了！”
一看水若的架势天羽连忙摇手道：“这就不必了，为兄，大人不记小人过。”
“哼，算你识相！”
“哎呦……”天羽突然捂着肚子痛苦的叫道。
“你少装啊！我是不会上当的！”
“真的好疼，这腿更疼，肩膀也不舒服，你都把我砸残了！”
看着天羽痛苦的样子，水若有点不好意思了，心想：刚才好像确是砸的有点狠了。
“喂，你没事吧？”水若问道。
“你心太狠了，还说风凉话，疼死了，胳膊都动不了了！”
“那怎么办？要不我给你揉揉！”水若心中又泛起了嘀咕，故意问天羽道。
“行，好吧！”天羽装出一副很勉强的样子，其实心里高兴坏了！
水若给天羽捏了捏肩膀，突然抓住天羽的胳膊使劲向后一拧，正乐呵享受着的天羽那里知道会有此变，又是一声惨叫！
“这叫兵不厌诈！你以为我那麽好骗！”
“好水若，好妹妹，你快松开我的手吧，我没骗你啊…….”天羽一脸惨状。
“嗯？是吗？”水若又稍稍使劲拧了一下。
“啊，我错了，我知错了！你快松开吧！”天羽求饶道。
“这还差不多！”
“下手真狠，疼死我了。”天羽揉了揉胳膊小声嘟囔道。
水若没有理会天羽，她把手伸进水中搅起了一圈圈涟漪。
“这景色真的好美！”水若赞叹道。
深秋，夕阳最后的一抹余晖映照在水面上，万里无云的天空呈现出纯净的深蓝色，凉爽的风一阵阵吹来……
“是啊，真想今天晚上就睡在这船里！”天羽道。
“你不怕吗？”
“不怕，我胆大着呢！”天羽自信的回答。
“不会做恶梦吗？”
天羽抬头看了看天沉默不语。
水若的心隐隐有些刺痛，她知道天羽正在独自承受着巨大的痛，心里的创伤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
水若紧挨着天羽坐下，道：“能和我说说你心里的痛吗？一些事说出来心里会轻松很多。”
“你害怕夜晚吗？”天羽问。
“没人在的时候会有点害怕。”水若答道。
“曾经我娘告诉我，夜晚是最美的，因为有些景色只能天黑了才能看到。”
天羽的话语带着淡淡的忧伤，语气一改平时的样子。
“每到夏天的夜晚，繁星满天，娘和我就会划着这条船躲在荷叶丛里让爹来找我们，那时的我也很喜欢夜晚。只是……”天羽嘴角露出了一丝甜甜的笑意，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
…….
“那天晚上，爹没有回来，但琴雨阁却来了好多爹的手下，他们让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屋里不准出来，没事做的我很快就睡着了，但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门外有打斗的声音，接着我娘就慌慌张张的冲进来喊道：‘天羽快跑！’我急忙跳下床，跟着娘向外跑，漆黑的夜，没有一点亮光，只有不断传来的惨叫声，琴雨阁整条走廊上，到处都是尸体，我听到身后有人喊：‘抓住那个小孩和大肚子的女人！’渐渐的，护卫着我和娘的人越来越少，我当时真的好怕，娘不断的安慰我说：‘天羽别怕，爹一定会来救我们的……’我看到娘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两条腿开始不断渗出鲜血，我娘再也向前走不动一步，而此时就只剩下了我和娘两个人了…….”
天羽说着声音开始哽咽，泪水在眼里转了几圈，终于再也装不住.......
水若让天羽靠在自己肩上，“要哭的话就哭吧，不用忍着！”
……..
……
“我把娘扶进旁边的一个山洞里，娘越来越痛苦，血越流越多，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想跑回去找人，但娘死死拉着我说：‘天羽，别回去，那些人还在那里，你别……回去！’接着我娘痛苦的蹬着腿，撕心裂肺的喊着，而我只能在旁边眼睁睁看着，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无力的哭喊，渐渐地，痛苦的嘶喊声停止了，娘紧紧抓着我的手也松开了，黑暗中，只剩下了死一般的寂静……”
此时的天羽像个孩子般在水若怀里放声痛哭……
“我真的好害怕，我不停地喊着，可是娘却再也不说一句话了，黑夜里好像就只剩下了我自己……”
“没事的天羽，不要怕，以后我会陪在你身边的，无论白天或黑夜，无论光明或黑暗，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水若紧紧的抱住了天羽。
夜风轻拂，水波荡漾，　一轮残月爬上树梢，轻柔的照耀着两个相偎在一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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