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秦晚扶点点头，“他或许是村长的家庭成员。”
裴向阳那金黄色的脑袋凑了过来，看了一会儿后也恍然大悟，“这么一看，他长得和村长夫人还挺像。”
严松刚死，村里就给他举办丧事，所以他们来时，就闻到了那些香烛味道，可死了人按理说该设有灵堂才对，村长家却并没有灵堂之类的。
这实在有些奇怪。
“村长和村长夫人一听说‘老师’和‘安娜’，这几个字，神色都很慌张，我觉得他们肯定知道什么。”
裴向阳的“我觉得”虽迟但到，但这回确实说到了点子上。
“唉，没想到这村儿里的留守儿童也挺多的。”小刘接过相片，感慨了一句。
秦晚扶眉心微蹙，将照片要了回来。
屋子里的灯光有些昏暗，所以大家一眼能看到照片上占据了大部分焦点的严松，却忽略了照片后面模糊的背景。
被小刘这么一提，秦晚扶再次仔细看了看。
严松是站在一座土房子前面拍的照片，透过他身后土房子的窗户玻璃往里看，有几个孩子正拿着手里的书，像是摇头晃脑得朗读书本。
这是一座十分简陋的学校。
小刘道，“我是禹城乡下的，禹城风沙大，而且有些地方条件也不太好，所以我们村的学前班、小学之类的，都是这样的土房子。”
他边说着边无奈得摇了摇头，感同身受地红了眼眶，“村里人都往城市里跑，又有谁来守护这些留守的孩子。”
“这么说，安娜来支教的事是真的？”裴向阳满是敬佩地说道，“等我有条件了，也来支教！”
谁想下一刻他心头的小火苗就被秦晚扶浇灭了：“未必。”
裴向阳惊奇地看着自己的师父：“什，什么意思？”
“支教是件好事，可为什么当我们提及此事，村长会是那种反应？”
又回到了刚刚那个问题。
众人不由得陷入沉思。
秦晚扶靠在墙上，双手环胸：“这个房间如果真的是严松的，那安娜的死与这个村脱不了干系。”
说着，她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往床底下指了指
随着她的指引，他们从床底下拉出一个木箱子，没有锁，打开后发现里面装着的全都是悬疑推理类以及恐怖类的书籍。
这些书籍差不多都被翻烂了，出版年限也不定，最早的要追溯至十年前。
小刘啧啧道：“看来他是这一类文学的死忠粉啊！怪不得会和安娜成为男女朋友。”
秦晚扶唇角一勾，又给出两个字：“未必。”
裴言点头：“一切还是等回去调查后才能做判断，但目前看来，村长和村长夫人肯定有隐瞒，而且我也怀疑安娜支教一事一定另有内情。”
小刘问：“那我们明天要不要去村里逛一逛？”
裴言摇头，“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明天还是直接离开吧。”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四十三分，外面除了有几声虫鸣蛙叫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声音。
裴言起身，拍了拍小刘的肩，示意他们时候不早了，先回去休息，赶了一天的路，几人本身就困，于是二话不说他就拉起裴向阳回屋。
待到两人走后，裴言才慢悠悠得从兜里掏出了个小瓶子和几片膏药。
“这是缓解跌扭伤的药酒和膏药。”
秦晚扶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又道：“这种药酒很有效，睡前揉一揉，明天就好了。”
怪不得他白天进城休整时一下车就没影儿了，原来是去买这些东西了。
她暗自一笑，转身在床沿上坐下，“特地去买的？”
裴言的脸色有些黑，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出什么变化，但秦晚扶却能感到他的耳朵有些异样的变化。
她弯起眼睛笑着看他，嗓音清澈又妩媚，“这些东西，我不会弄。”
果不其然，裴言的耳朵与脖子的肤色彻底有了变化，他手里拿着那些东西，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儿，道，“我，教你？”
其实裴言在队里时一直都是一个雷厉风行一丝不苟十分严肃且人狠话不多的人，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么细腻的一面。
她暗自一笑，还真是挺可爱的，于是，她起了撩一撩的心思。
她的那双桃花眼直勾勾地落在他身上，声音也微微软了些：“不如你帮我？”
“嗯？”
果不其然，裴言的身子肉眼可见地一僵，黝黑的脖子也变得紫红紫红的，这样子实在有趣。
他半天说不出话，秦晚扶再次妩媚一笑，耸耸肩道，“医生不会让病人自己治自己的，是吧，裴警官？”
说着她抬起自己被扭伤的那条腿，笑着看着他。
裴言这才如释重负得展颜一笑，“是。”
说着他便挽起了衣袖，蹲下身来，要轻柔地给她脱鞋。
这回轮到她有些不自在了。
要知道脚踝是她的敏感部位，已经答应了的事，要是临时反悔显得有些影响她高大的形象，而且是她主动撩的。
无奈之下，她只好微微一笑，任由他那温厚的手掌包裹住她小巧的脚踝。
但这点不自在显然是多余的，当脚踝处传来真真疼痛酥麻时，她整个人一下子就精神了。
一路都在坐车，除了进村长家走了几步路之外，她都没让这条腿用过力，没想到竟这么疼！
“忍一忍。”
裴言往自己那宽厚的手掌上倒了一层药酒，搓出一丝温度之后，整只手轻轻地裹住了秦晚扶秀气又娇小的脚踝上。
虽然因为紧张手有些颤抖，但好在他还有些定力，最终按下了他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一股温暖从脚踝处传来，正好抵消了困扰她一整天的酸痛,秦晚扶甚至舒服地眯起了眼。
裴言低着头，手里的动作很是轻柔，他边揉边找话题说：“他们似乎还掩藏着什么。”
秦晚扶嗯了一声，“后院有几个草棚子。”
裴言道，“说是养猪的。”
秦晚扶饶有兴致地反问：“真的么？”
万物走过皆有痕迹，那院子里的布局让她想起了国外的一个案子。
一个单身汉偷了一个女婴，把她藏在草棚子里当猪养了十几年，最后强暴了她。
臭烘烘脏兮兮的猪圈搭在院子里，本身就不合理。
裴言自顾自地给她揉着，药酒的味道飘散得满屋子都是，但就算如此，屋子里还是升起了一丝暧昧的味道。
秦晚扶俯身看着他浓密的颅顶，突然想起了与他初次相识时的场景。
那时候她还在国外，才刚接触国内案子没几天，有一起连环杀人案需要寻求她的意见和侧写。
她看了一下几个被害人的照片，直接提出最后一个就是凶手，裴言当场反驳，甚至撂下话说，他一定会抓到凶手打她的脸。
结果案子查了半年，所有有力证据都说明最后一个受害人就是凶手，自那以后，他在她面前老实了很多。
甚至不再主动说话。
“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一眼就认出那个受害人就是凶手吗？”
裴言顿了顿，当年的那起案件，所有被害人都被刮了头发，双手被一根牛筋绳向背捆绑着，匕首从背后垂直刺入，失血过多死亡。
法医和搜证部断定，匕首是固定在某处，再由凶手将被害人用力推向匕首，这才造成那样的伤口。
每一个被害人的伤口，无论是力道还是位置都一模一样，而且他们的背景家庭环境都千差万别，典型的随机连环作案。
直到最后，他们在四名被害人的牙齿里找到一条和凶手家里毛毯一模一样结构的纤维组织，这才得出结论。
秦晚扶淡淡一笑，“被害人全都被剃光了头发，但凶手本来就是个秃的。”
裴言蹙眉，“我看过凶手死前的照片，他的头发很浓密。”
“斑秃、秃顶，别的地方的头发照样浓密。”
谁都可以剃成光头，有毛囊在头发还会再长，秃了就不一样了，他们的毛囊已经闭合，不能再长了。
真真假假混在其中，很容易混淆视听。
脚踝被他彻底捂热，她将玉足抽了回去，嘴角却扬起一丝不明的微笑，“这村子里的人，确实不能再长头发了。”
裴言说得不错，睡前揉一揉药酒，第二天她果然不疼了。
由于昨天的打草惊蛇，他们刚起床村长就来赶人了，几人无奈，穿了衣服后就直接钻进了车子里，并开出了村子。
车子一直开出去十几公里，最终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裴向阳表示不甘心，想要偷偷摸摸回去杀个回马枪，但被裴言拦了下来。
“不想被黑狗赶出来就好好在车子里待着！”
而此时，裴言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掏出电话接了起来，才不过几句，他的脸色再次阴沉了下去。
秦晚扶掏出手机一看，信号终于回来了，便又顺势点进了热搜，她以为关于自己的热搜还会有几条，没想到却被第一条的“段影帝”三个字，彻底劝退。
段影帝成立惊蛰工作室
她很配合地翻了个白眼，又将手机放了回去。
这边裴言的电话刚刚挂断，她看了一眼他的神情，道，“嘉城山出事了？”
“嗯。林燕失踪了。”
裴向阳激动地扭过头，“畏罪潜逃了？还是……”
“大胆点。”秦晚扶道，“她应该是奔着被灭口去的。”
“小刘，去嘉城山。”
小刘仿佛上了发条，裴言话音刚落，车子的油门就被启动，嗖的一声，一骑绝尘。
昨天林燕进了嘉城山之后便报警抓了小王，去局里录了一会儿口供就进山了。
在此期间，裴言派去的几个警员明里暗里都跟着她，一切都没有什么异样，晚上下山之后，她一直都在酒店休息。
可就是第二天早上，看守她的警员发现，她不见了。
“听起来像是个密室案！”裴向阳越说越起劲，这桥段这情节，活脱脱死亡小学生动漫照进现实！
裴言一下掐灭他兴奋的火苗，“别大意，这种情况越是证明有人在暗处。”
要是躲在暗处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带走，那才恐怖！这也进一步说明，这起案子从头到尾都不简单！
果不其然，他们刚到嘉城山，便有警员传来消息，说是在嘉城山里的一个山谷里，发现了林燕的尸体。
已经有搜救队进山了，但失足落山的可能性很高。
负责跟踪的警员很自责，看到裴言来了，脑袋一直耷拉着，都没敢抬起来。
秦晚扶一如既往得双手环胸站在一旁观察，虽然面对裴言的提问他们显得心虚紧张，但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他们的确看到林燕从山里出来，有一个警员甚至全程一路跟着她，另外两个则是眼睛眨也没眨一下在酒店守了一夜。
酒店里的监控也显示，林燕昨天入住了酒店，但却从没出去过。
一切都很合乎逻辑，可为什么林燕的尸首却在山里被发现呢？
说话间，搜救队的人已经回来了，他们将林燕都尸首抬进局里的法医室后，将一个包交给裴言。
说是这些东西是在她尸体旁发现的。
裴言蹙了蹙眉，将包打开，里面是一封遗书，还有一个坏掉的笔记本电脑。
得，这还真应了小刘那句“畏罪自杀”。
可这场“畏罪自杀”布局的痕迹实在太明显了，秦晚扶失望得摇了摇头，并接过裴言递过来的遗书浏览了一遍。
遗书上的内容与她所猜想的八九不离十，大概就是她认罪，她嫉妒安娜的才华，所以打算在她写完复仇三部曲的最后一本，骗她签署版权转让。
谁想被安娜察觉了，所以她买通安娜的私人医生，给她开了药，又偷偷换了药，使她精神变得更加错乱。
最后让她自己买凶杀自己。
这一切原本做的天衣无缝，可她终究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于是选择结束生命。
这解释虽然牵强，但也在情理之中不能说错，秦晚扶眸色微微收紧，整个人似乎散发着一股阴沉的气息。
她原本是想将林燕做饵，看看能钓条什么样的大鱼，没想到却算漏了对方杀人的胆量。
好歹林燕是对方的合作对象，竟然说灭口就灭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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