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艰阻

嗓音平缓、轻柔，却夹杂了太多的沉重，一如它们所代表的含义，如崇山峻岭般压得众多的世家派别们喘不过气。

        祁云却没理会苏无彰话音中的沉重韵味，直接问道：“修为最高的是什么层次？”

        “当然是道胎境了。”苏无彰紧盯着祁云，儒雅的面容总算露出世家高层应有的威势，“没有出去闯荡过，就不会知道世界有多大，没见过世界有多大，就不会知道自身的渺小。”

        他笑了声，语气莫名，“大哥很看重你，认为你可以给苏家带来未来，可我很难信任你。刚才，你是真的想杀了空弦吧？”

        “没错，若愚蠢的是敌人，我会很开心，可若是自己人，那我就很反感了。”祁云淡笑了声，对苏无彰紧皱起的眉头全不在意，“不过呢，现在我还没把你们当成是自己人，她错就错在没有实力，却还妨碍到了我。”

        苏无彰紧盯着祁云，紧握的拳头松了又紧，却说不出话来反驳祁云的观念。

        毕竟这世上的很多事，讲究的不是言语，而是拳头……

        “所以，我问你答，在你口中的大哥没阻止我之前，你最好别拒绝我。”祁云倚上椅背，静看着苏无彰的脸色变化，语气悠然地道：“说实话，你刚才的话让我很惊讶，也很无奈，对于你们这些累赘，我没一丁点拖着往上爬的兴致。”最//快//更//新//就//在黑//岩//阁

        “何况，你也应该知道了吧，现在的我还身不由己，就算实力过人又能怎么样呢？”祁云笑着道，眉宇之间却没一丝急迫，“说起来我对苏家的现状很有些好奇，当年放弃了苏陌，一年前又放弃了苏然，将原本可以改善的局势变得如此不堪，你和你大哥有什么感想么？”

        苏无彰不由捏紧了双拳，儒雅的面容明显更白了些，“你是在讽刺我们么？”

        他冷声说道，隐隐传来纸张被撕裂的声响，而他的面容上，更呈现了凸显出来的青筋。

        祁云对此视若无睹，语气平淡地道：“不，只是根据你之前的问题有感而发，回不回答都无所谓。我真正想问的，是在你们经历了这些事之后，认清了后果之后，会不会变得更有魄力一些呢？”

        “优胜劣汰么？”苏无彰冷声道，英俊儒雅的面孔也因此多了些冷冽。

        祁云看着他，悄然响起的笑声充斥莫名的韵味，“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但看起来，你似乎不想这么做。那么说些我不知道的事吧，为什么你们生活在苍州最偏僻的角落？为什么在乱局中和别的世家们拥挤在一起？为什么拥有功效不凡的《冥渊诀》，却还要受其他世家的压迫？”

        一番问话过后，却只传出牙齿磨合的‘咯咯'声，显而易见，这是苏无彰仅有的回应。

        “所以你明白了么？所谓的礼、仁、德，只不过是弱者的期盼罢了，只有强者怜悯你们，它们才有意义。”祁云瞥了眼不远处的书架，嘴角的笑容满是嘲弄，“不过很遗憾，在这处远离喧嚣的偏远之地，它们没能发挥出一丁点的作用。”

        “你想说什么？”苏无彰闷声道。

        “很显然，你们需要改变，而我这几天很无聊。”祁云轻笑了声，嗓音更见玩味，“当然了，选择权在于你们，若是没有这个意愿，就当我随便说说好了。”

        祁云顿了会，目光在层层书架上扫过一圈，接着道：“你可以考虑考虑，我这几天都有时间，不过现在嘛，先给我说说阵法、禁制之类的书册在书架上的哪一列？”

        “你右手边的书架就是。”苏无彰接口道，沉凝的面孔不知在想些什么，看起来一片怔然。

        祁云也未理会，指尖微颤，一本摆放在书架上的书册便轻盈飞出，最终落到手上。翻开的同时，祁云随口说道：“对了，虽然期望不大，但还是问问好了，我可以看苏家的功法武技么？”

        “这个问题你和我大哥说吧。”苏无彰回道，嗓音依然沉闷。

        祁云淡笑了声，再不言语，仔细翻开手中的这本名为《撕风裂地》的阵法。

        它有一指来厚，看起来挺是厚实，但有价值的东西并不多，多数是讲解了各个环境下的优劣，并附带图录。虽然繁琐了些，却也细致，相关的材料、手法，全都涵括在内。

        对比曲长青送予的书册，祁云倒是发现了一些阵法和禁制间的联系。

        或者说，阵法的本身，就是以各个禁制为基础，再辅以诸多的材料、灵石，将它们的效果放大几倍，乃是几十倍。

        而其中的关键，就是需要‘人'来设置。

        这看起来是句废话，若是没有墟戒，祁云也懒得理会之间的联系，只需要懂得制作、使用那就够了。可作为墟戒的主导者，祁云也不想弃之不用，那就有必要从根源上理解它们的一切。

        可惜没有打通百会，没有灵识，如今的猜测只能作为预备的设想。

        将看完的书籍放回原位，祁云取出另一本，而苏无彰在桌案对面看着祁云的举动，默默无言。

        直到一刻钟过后，祁云将五十多本书册全都看完，这才缓声道：“名字起得倒是不错，可惜实用性就差了太多，要么威力太弱，要么材料的需求太多，难怪可以随意观看。”

        没有给苏无彰接口的机会，祁云接着道：“和修炼有关的书册都在哪？目前的我很缺乏常识性的东西。”

        “最后的三排书架就是。”苏无彰回道，语气平缓。这段时间过后，他的思绪已经理清，儒雅的面容上一片平静，“我可以做主给你观看苏家的藏书典籍，作为回报，我想听听你对目前的苏家有何改善的办法。”

        “有《冥渊诀》么？”祁云莫名轻笑了声，一如预料地看见苏无彰摇了摇头，祁云也不在意，接着道：“在我说出看法之前，我想先问一下，你们是想保持苏家的自主权，还是使得血脉得以延续？”

        “有区别么？”苏无彰接口道。

        “当然了，前者需要你们自强，后者就轻松了太多。那四个地位尊崇的门派就算了，就以我看过的苏家子弟，进去的机会实在太渺茫了。但想来其它的小门派不会少，挑一个不错的融入进去，虽然会面对一些强权威迫，会受些欺辱，但至少比现在的半死不活要好了太多。”

        祁云瞥了眼苏无彰，见其面容再度变得阴晴不定，也就笑了声，接着道：“看来你们是不会选择寄人篱下的处境了，可惜你们实在错过了一个很好的机会。若是一年前你们没有放弃那个十品资质的小家伙，而是将其秘密送往四大门派去拜师，想来现在的你们也不会受到战火的波及。”

        “说这些于事无补的话没有意义。”苏无彰微微凝眉，淡声道：“我只想知道，生活在那个‘地方'的你，对于现在的苏家有何改善的办法。”

        “那就放他们出去历练吧，只有经过血的洗礼，才能找到往上爬的动力。”祁云轻扯嘴角，起身朝着书架走去，同时说道：“至于伤亡，这是必要的付出，这世上的资源只有那么多，而且会越来越少，若是不趁早去争取，那失去的就会越来越多。”

        “这就是你生活的地方，所拥有的理念么？”苏无彰回了句。

        “不是，那个地方不讲究争取，而是掠夺。”祁云回过头，幽暗的眸光透着隐隐的寒芒，“在没有外物的帮助下，人该怎么爬到高处呢？所以了，只要敢拼，那就永远也不缺‘垫脚石'。”

        极尽残酷的话音过后，苏无彰皱着眉陷入沉默，而这时候，祁云已然取出一本书册，细细翻开。

        是本修为讲述。

        倒是个急需的知识面，祁云没有急迫，逐字逐句地看下去，没一会，便看到了百会的讲解。

        与曲长青所说的大同小异，不过书册上记载的更加详细。

        其中的难点不在于窍穴的打通，而是打通之后，对自身灵魂的梳理，与融汇。

        然后，将之实体化！

        也就是说，打通了百会之后，灵魂便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存在，而是暂存在百会蜕变成的识海内，形成控制躯体的中枢。这样的状态下，可以脱离肉体单独存在，时间则以灵魂的强度而定。

        “看来不能用墟戒冒险了，毕竟攸关灵魂，任何的差错都可能带来万劫不复的后果。而且因人而异的突破过程不可能记载下来，即使有凝元境口传言述，也不能作为范本。”

        “想想也对，若是这一步借由他人的讲解就可安然越过，也不会成为山腹第二次帅选的标准，几座城内的世家，也不可能仅有一两名凝元境，甚至开窍境巅峰也没有几个。”

        按下纷杂的念头，祁云接着往后看下去，这时候，就是开窍境突破到凝元境的讲述了。

        很难！

        祁云这么评价，按照书册的记载，突破到凝元境的首要前提，便是灵魂与体内元气的共鸣，使之一体化。其中的关键，是在气海内凝练出一道元气源点，并与灵魂契合，使之成为体内的第二中枢。

        之后，便是以气、液、固三种形态，来区分修为的层次。

        “灵魂与元气共鸣？”祁云下意识地低吟了声，没有继续看下去，任由纷杂的念头交缠出一道道思绪。

        而听到祁云的话，桌案后的苏无群打破了沉默，语气莫名地道：“这世上有先一步梳理灵魂的功法，也有促使共鸣的功法，可惜，那是大派豪门才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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