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挑事
理智地几近残酷，冷漠地近乎无情……
但若只是这样，还无法令曲长青高看，毕竟以山腹的情况，突破到开窍境的人或多或少地具备这些特质。真正令他感到在意的，是祁云的处事态度——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在刚设下禁制的时候，就有了脱身的计策，并付之行动，全然不顾因此造成的伤亡……
胡阙城的短暂一瞥，曲长青还没有特别的感受，最多只是意外和诧异。但在今天的交战过后，曲长青已然彻底改观，不仅仅是祁云突飞猛进的实力，更因为从只言片语中发现端倪的头脑，以及无惧生死、无视惨痛的心理素质。
这样的人，若是摆脱了束缚，会造成怎样的灾难？
看着眼前纷扬而下的花屑，曲长青虽是浅笑着，心情却是莫名的沉重。并非对于死去的人的同情，而是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祁云的下一个目标。
以祁云的晋级速度，这个担忧很可能成为现实……
在知晓了祁云的‘身世'后，曲长青就有了这种感受，所以在交谈的时候特意提起，用以试探。而结果是注定的，曲长青没能从祁云的语气中听出丝毫怨恨，似是全无瓜葛的陌生人般，死活皆不在意。
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细数祁云的经历，可以看出他并不是以德报怨的人，而容忍家族的‘出卖'，也绝不是因为大度。摆渡一下黑阁看新节
而是从根源上，对万物众生最为纯粹的漠视！
在这个前提下，没什么不能利用，没什么不敢利用……
“那他的法器呢？短短的几个月，他能获得上等的法器么？”待花屑全都落地，伍清海的话音打断了曲长青的思绪。
他笑了声，回道：“以他展现的法器来看，仅有一柄一重天的【凋零】，和半成品的【断绝】。”
说着，他从伍清海和顾麟的脸上扫过一眼，接着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可惜我的答案是否定的。他很谨慎，即使我多次试探，表现出极为虚弱的一面，他也无动于衷，所以不用考虑设伏的事。围杀也不可能，他的身法很快，即使我全力以赴，也追之不及。”
“只能合作么？”顾麟接口说道，清冷的嗓音透着抹明显的幽沉。
曲长青瞥去一眼，语气不变，“暂时只能合作，不过你们不能大意，他是个很危险的人物，如果你们单独遇上，别废话，直接跑吧。”
“这是为什么？他不愿意合作？”伍清海问道。
“合作？”曲长青突然轻笑了声，“若不是我的实力比他稍强一线，他会选择杀了我，抢走我身上的法器，而不是让自身的安危多出其它的变数。事实上，我们和他根本称不上合作，只能算是相同目标下的互相利用，而今天过后，我们和他就是‘敌对'的关系了。”
“什么意思？”伍清海追问道。
“防止老家伙们怀疑的妥善之举，但我不说你们也该知道，这个‘敌人'，很可能会变成真正的敌人。”曲长青轻笑了声，低沉的嗓音却没有一丝笑意，“我有必要提醒你们，他和我们不一样，虽然同样是以摆脱禁制的束缚为目的，但他行事不会有任何顾忌，所以你们千万不能抱着侥幸的态度。”
“那以后我就和顾麟一起行动，两个人的话，就算遇上，想来他也不敢动手。”伍清海偏头看向顾麟，见他点头后便接着道：“那么他的‘加入'对于我们的计划有没有大的影响？或者说，在他身上有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我说了，他很谨慎，而且别忘了，我们的计划的基础是谁建立的。”曲长青说道，绝美的面容上莫名多了些冷意，“恰恰相反，我们该考虑的，是怎么才能防止被他利用。”
话音落尽，随后便是一阵久久的沉默，只余四周的河水在涌动过后，传出的轻灵声响。
直到大半个时辰过后，幽暗的山窟内才复又响起曲长青的嗓音。
“现在，我们唯有等待了，今天他去了东林城，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传出来。他和我们的不同之处还有一个，就是他没有服用过芜炔草，而且从他的话看来，他也不想服用。”
“最多四个月么。”伍清海轻吟了声。
“是啊，所以他比我们更急。”曲长青露出道笑容，语气玩味，“他的目的也不仅仅是确认白鹰的死亡，而是想擒下他，解除禁制。”
“真是疯狂。”顾麟接口说道。
“那么，就等着看好了，只要他有动作，就有了可以考虑的变数。”伍清海冷笑了声，显然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强敌，很是不满。
听着两人的话，曲长青浅笑着沉默不语，只有幽暗的眸光，在月光的萦绕下，微微闪动。
时间，在各自的沉寂中飞快流逝，很快，皓白的月光渐渐淡去，转而呈现出一抹明黄。
扫了眼穿透窗纸的日光，祁云结束了修炼，站起身的同时，房门被人轻手推开。
正是昨夜带路的老人。
“即将见到血脉维系的族人，有什么感想么？”他说道，语气倒是相当平静，显然一夜的沉寂过后，已然压下起伏的心绪。
祁云淡笑了声，作为回应。
在夜里，祁云已经借由感知辨明了苏家子弟的各自修为，稍有意外的是如今的苏家有三名开窍境后期，八名中期，初期及以下的倒是有二十多个，至于巅峰，依然是一个也没有。
见或不见，其实没有任何区别，值得在意的，只有苏无群一个。也只有他，才能令祁云达成目的，或是导致死亡。
当然对于这具身体的族人，祁云并不排斥，或许从某些人的身上，能得到想要了解的知识。以世家的储备，显然不缺书面的记载，至于存放在谁身上，眼前的老人就可以给出明确的答案。
跟在老人身后，祁云直接问道：“家族的藏书是放在谁身上的？”
“苏无彰，他是苏家的二长老。”老人回过头，眸光深沉，“我劝你别打歪主意，他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以你的情况，就算修为接近后期的极限，也不可能得到他的应允。”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祁云反问了句，对于老人的态度也未在意，玩味地道：“看你的年纪，应该也是那一辈的吧，怎么才开窍境中期呢？”
老人立时拧紧了眉，苍老的面孔上闪过一丝怨怒，却又很快逝去，变得颓然，“没有天赋，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至少，你还活着。”祁云笑着道，依然没在意老人的态度，“若是你去了我住的地方，可能没几天，你就已经死了吧。”
听着这不似嘲讽，却胜似嘲讽的话，老人不由捏紧了拳，褶皱的皮肤下是清晰可见的骨色。
见他默然回过头，祁云淡笑着的面容全无变化，而这时候，在下了三楼，进了二层的楼道内，已经看见不少的苏家子弟。对于祁云这个陌生人，全都投以注目礼，在祁云没有施展寂隐的情况下，他们的目光中也全都是探寻的韵味。
不过在看到老人阴沉的面色后，没人敢于询问。
打击老人的心情，自然不是出于有趣的心理，只是祁云不想被苍蝇围绕，现在的局面很是符合预期。
至于老人的心情，祁云就懒得管了。
不多时，便在一道道视线的倾注下来到一楼，也就是酒楼的大堂。硕大的空间内，摆放着三十张木质上好的桌椅，现下被五十多人占据了小半，而桌面上摆放的自然是他们的早餐了。
各色的糕点琳琅满目，看起来很是诱人食欲，不过在祁云眼中，它们代表了各种杂质。
没有一丁点食用的欲望。
“等人差不多齐了，介绍我就行了，对于差距太大的货色，我没兴趣了解。”祁云笑着道，平淡的嗓音立时让路过的几人露出怒色，却又碍于祁云口中的差距，纷纷咬着牙快步走过。
惹不起，就当没听到……
老人点了点头，依然沉默，似是因为祁云的话，心情又差了些。
在一处空位上落坐，祁云扫过周围的人群一眼，旋即对着老人说道：“苏洛掌管族中事物，苏无彰负责族中藏书，那么另一个后期是谁？干嘛的？”
“三长老苏空弦，负责刑罚。”老人简短地回道。
对此祁云很是畅怀地大笑了阵，说道：“让一个女人负责刑罚？难不成是嫁不出去的老妖婆？”
话音落下，因为祁云的出现而声响渐弱的大堂顿时一片死寂，充满探询的目光尽皆变得幸灾乐祸，就连祁云身边的老人，目光中也多了抹‘你在找事'的韵味。
仅仅一息过后，沉寂的氛围中骤然多出一道重物撞击的声响，紧随其后，是地板震裂的‘咔咔'噪音。
恍然间，一道水青色的身影猛然逼近，而比之身形更快的，是一道声势惊人的透明掌印。还未临近，便掀起一片木屑，纷纷洒洒间，呈现出暴怒之后的彻骨杀意。
万灭掌？
还真是粗陋啊！
祁云抬起右手，两指轻弹，一指‘震物'，一指‘荡魂'。
瞬息之间，袭来的透明掌印便被轻易击溃，而紧随其后的水青色身影避之不及，被后续的‘荡魂'打了个正着。
意识瞬间变得昏沉，躯体紧跟着变得僵硬，因惯性的作用临当飞至祁云身前，祁云抬起的右手悠然轻握，刚巧卡在这道身影的咽喉处。
嘣！
按至桌案！
“还真是温室里的花朵，反应迟钝，技巧拙劣。对付你，我连三成力都没用上。”祁云轻笑了声，随手甩动，将还没有缓和过来的苏空弦抛向远处。
一时间，汇聚了七十多人的大堂内，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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