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我可能真的要成为本朝任期最短的皇后了。

        还有可能是最快亡国的皇后。

        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

        我是睡了三天不是三年吧？为什么一觉醒来西夏军队都突过边境线占了三州之地了？

        四十万的边关军就这？就这？

        三州的刺史都是死的？就这？三州啊？我朝总共也就十个州，将近三分之一的国土这就没了？

        我都不知道摆啥表情好，感觉自己可能没睡醒或者人还在梦里，但瞧了瞧鲜少面色凝重蹙眉思索的白术，没敢这个时候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只能在短暂的震撼失语过后小声喃喃：“怎么会……”

        他摇头：“情报太少了。”

        “陛下有说什么吗。”他问。

        这次换我摇头了。

        他颔首：“前朝后宫都没风声，瞒的很死。”

        我忍不住用气音小声问：“给你传消息那个人可靠吗？”

        他又点了下头。

        我不知道说啥了，有点缓不过来，脑子里都是浆糊，徒劳地抓了抓脑袋，抓着他的袖子继续用气音问：“他能帮忙把你送出宫吗？”

        他眸光动了动，短暂的和记忆里那个人的神态重合，又迅速且静谧地分开。

        “没到那种地步。”他摇头，略微有些犹豫看向我，但只是安静垂下了眼，两只手敛在月白色的宽大袖袍里。

        我揣测着他的神色，两手拉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脑袋上，歪头看向他。

        他和我对视了几息，触电般收回手，像是转移话题般语速快了几分：

        “戍边的镇西将军谢迢失踪了，他在失踪前和宫里有过书信往来，可以先从这里着手。”

        “谢迢？啊……柔妃的兄长？”

        我恍然大悟：“是他啊，我说怎么……”

        我赶紧闭了嘴低眉顺眼想蒙混过关，不过他还是注意到了。

        “奴才前些日子不在宫里，不知瑶华宫那边？”

        瑶华宫是柔妃的宫殿。

        他果然问了。

        好巧不巧，他回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了李二狗带着柔妃来找我兴师问罪，那之后他忙着给我扫尾，等他忙完我昏迷躺尸了，才拖到现在才问。

        我：“……”

        我不想说。

        我左看右看，觉得床帐上绣的鸳鸯戏水太俗气了，没有新意，要把内务府的人叫过来坐冷板凳。

        我这边看看床帐那边摸摸枕头，白术也不说话，就看着我。

        僵持了好一会儿，我妥协了：

        “…就是，她太烦了？”

        我含糊不清嘟哝：“我就是给她个教训……”

        他没附和也没反对：“六月您罚芳嫔跪在御花园的鹅卵石路上，七月罚林贵人顶着木盆站在雨里，八月掌掴了木昭仪身边的侍女…”

        他一一列举出我最近这些“罪证”，我还没来得及害臊，他就抬起眼，

        他的眼睛是雾霭样的浅灰色：“娘娘的性情奴才大抵是知道几分的，可娘娘做事从来只是争一时之气，没有想过害人性命，也从没过下毒这种法子。恕奴才直言，瑶华宫那边，真的是您自己想的？”

        屋子里陷入了迷之沉默。

        我觉得他对我滤镜好厚啊。

        不是他的错，我确实也瞒了他一些事，是信息差造成的误解。

        要是换了薛让就会纳闷着憋笑：你什么时候做起菩萨来了。

        喔。

        薛让对我也有误解。

        他其实可以和沈思明中和一下。

        毕竟我不是什么杀人像切菜毫不费劲的魔头也不是什么心口不一的单纯善良死傲娇。

        不过这个。

        恩。

        我实在有些抗拒，还有些难堪：“和你有什么关系！”

        话出口我就后悔了，眼见他垂着眼很干脆的跪下了：“是奴才失言了。”

        我要拽他起来，没想到用力过猛整个人扑在了他身上把他推倒在地。

        我骑在他身上有点自暴自弃：“反正毒已经下了，你想怎么样？”

        他本来因为这个突兀的举动整个人僵硬住了，闻言缓过神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很想和他说我不是他以为的那种人，但是我害怕说出来的后果自己不太能承受。

        我本来不是那么在乎的，但人到了一定年纪，也许都是会念旧的。

        我是有那么一点，怕他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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