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杀人
接下来的时间里，陶薇一直待在东院里。
东院是崔府的一个小院子，恰好两间客房，只有林忍冬和陶薇住在这里。院里养了些花草、几只小鸟。
陶薇房间里的家具是用上好的桃木做的，崔甫陵担心小桃花怕火，特地用夜明珠代替烛台，还在房里放了一棵假桃树，给陶薇作伴。
不出所料，陶薇还不习惯与这么多人生活在一起，所以很喜欢待在东院里。
林忍冬得知陶薇以前只听老书生读书，却从未看过书，于是不时教陶薇写字作画，讲讲城里的趣事给陶薇解闷，偶尔也会去北院和薛绥三人一起吃饭。
这样的生活惬意又舒适，三日很快就过去了。
可第三日却并没有人来为陶薇送衣服。
第四日下午，天还没黑，狼妖还是没有来。
“忍冬，不会生了什么变数吧？”陶薇与林忍冬坐在院里的小石桌边，一边吃饭，一边交谈。
“确实有些奇怪，但也只能静观其变了。”林忍冬回答，又拍了拍陶薇的肩，安慰道，“别担心。”
“可我们不是还要查清棺材铺的真相吗，他不来，我们怎么查？”陶薇一脸担忧地看着林忍冬。“啪”地一下放下了筷子，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林忍冬见状不禁扑哧一笑，理了理陶薇额间的乱发：“陶薇，薛绥会处理的，你要相信他，我们可是伙伴。”
“好吧。”陶薇无奈地回答。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陶薇和林忍冬各自回到房间歇息。
陶薇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可又不知如何解决。于是在床上翻来覆去，左思右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姑娘！陶姑娘！出事了！快醒醒！”门外突然传来一个丫鬟的声音，陶薇吓了一跳，马上披上一件薄袄，冲出门去。
林忍冬也来到了院子里。
“林姑娘，陶姑娘，薛公子请你们到崔府大门。”丫鬟气喘吁吁地说。
陶薇和林忍冬听后面面相觑，随即向着崔府大门的方向跑去。
“是死人了吗？”
“不知道，你别胡说。”
“她可没胡说，亲眼……”
在路上，陶薇时不时能听见下人们的谈话，两人脚步更快了一些。
大门处，薛绥三人围了一个圈，周围并没有其他人。
陶薇和林忍冬向他们的方向走去，只见地上躺了一个侍卫，陶薇认得，是进崔府那日门前的守卫。
陶薇细看，吓了一跳，只见那人的背部朝上，可脸也偏偏与背部是一个方向。脖颈处血肉模糊，还有血水在往下淌，湿了一地。周围还有不少喷射状的血迹。在烛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诡异。
林忍冬也被吓了一跳，她紧了紧拳，忍住不适去看了尸体的脖颈处：“直接将头斩断了。”
“又捡回来和身体拼在了一起”陆延接了一嘴。
突然，崔府内又传来一声惊叫，陆延和崔甫陵迅速往府内跑去，陶薇冷静下来之后正打算往那惊叫声处去，黑暗中却突然冲出一群黑衣人，将陶薇掳走。
林忍冬离陶薇最近，反应迅速，当即伸手想要抓住陶薇，却被掳走陶薇的那个黑衣人狠狠向后推去。
薛绥扶了林忍冬一把，望着黑衣人离开的方向不作声。
陶薇眼睛被蒙上，脖间架着把匕首，不知被带去了什么地方。
不一会儿，有人将陶薇扔在了地上，陶薇闷哼一声，下意识地先将蒙在眼上的东西扯了下来，抬头看——是狼妖。
“狼妖？”陶薇疑问一声，狼妖又将匕首死死抵在陶薇的颈部。
面具下狼妖的眼睛里全是血丝：桃花妖，你想要背叛妖吗？”
“什么？”陶薇压下恐惧的情绪，继续问道，“崔府门前的人是你杀的？”
狼妖将匕首往前压了压，并不回答陶薇的问题。
陶薇只觉得一阵刺痛，皮肉能感知到匕首的刃正慢慢向前。
“我没有背叛。”陶薇忍住痛回答，手心里冒出冷汗，整个身体一阵冰凉。
不时能感受到冬日夜晚的风，像是刀子隔着衣物往身上划，一时间，颈上这把真刀子倒没那么吓人。陶薇逐渐镇定下来，只是心一寸一寸地往下沉——
“崔府，难道有狼妖的人？
可是这人藏在哪，是谁，用什么手段得知我们的合作？“
陶薇在心里暗暗想，可越想越乱。
狼妖听到回答，移开了匕首。
“桃花姑娘，我连妖丹都给了你一半，你不妨表个忠心吧。”狼妖舔了舔匕首上的血，威胁地对陶薇说。
陶薇摸了摸藏在里衣里的妖丹，心想这还不是和狼妖撕破脸的时候，于是假意问：“如何表忠心？”
狼妖抬了抬手，身边的黑衣人抬上来了一个昏迷的年轻女人，放在了房间正中的圆桌上。
陶薇趁机打量着这个房间：
干净——“常有人住。”陶薇想；
有风——“或许是高楼”；
装饰典雅——“书苑？酒楼？客栈？还是……”
陶薇正想着，突然听见匕首落地的声音，还有狼妖的声音：“杀了她。”
见陶薇没有动作，狼妖又强调了一次：“杀了她！”
陶薇的呼吸突然一滞。像狼妖戛然而止的声音，陶薇的心跳在这一瞬间也停了一拍。
“杀、了、她！”
而后，像狼妖一字一顿的命令，心跳开始“一字一顿”地跳动——“杀了她？”
陶薇心里默念了一遍。
风吹动窗户，风越来越大，窗户的撞击声越来越快，心跳也越来越快。
“咚咚咚……”
渐渐地，陶薇听不见任何声音，只剩自己的心跳与呼吸。
“啊！”是陶薇自己的声音。
狼妖突然一把扯起了坐在地上的陶薇，示意手下将匕首递给他，之后将匕首塞进陶薇的手里，同时紧紧握住陶薇的手，往那年轻女人的咽喉刺去。
陶薇本能地往后退，拿着刀的手往后伸，近乎疯狂地挣扎起来。
“狼妖，我可以给你情报！为何非要杀人？”陶薇音调不自觉地高扬，嘴唇哆嗦着，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慌乱，却怎么也压不住声音的颤抖。
“我怎知你的情报是真是假。”狼妖冷笑一声。
陶薇的力气始终要小，她另一只手慌乱中去摸索里衣的妖丹，几番用力想要将它捏碎，可手心里全是汗，怎么也捏不住，妖丹竟掉在了地上，陶薇绝望地看着妖丹滚到了门边，抵不住狼妖的力气，手里那把匕首直直插进了年轻女人的咽喉。
狼妖又用力一划。
尖叫卡在嗓子眼，怎么都蹦不出来。
血喷了出来，溅在了陶薇的脸上。
是温热的。
狼妖拔出匕首，将陶薇又摔在地上。陶薇手上也是血，她只觉得血把匕首黏在了手上，怎么也甩不掉。
狼妖将手心的血舔舐干净，走过来拍了拍陶薇的脸：“人和妖，不一样，你若执迷不悟，总有一天，会像这样死在人手里。”
说完便转身离去，屋里只剩下陶薇一人。
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流在陶薇的嘴唇上，最后流进了嘴里，像铁锈一样，还有咸味。
陶薇神色木然，呆愣地抬手擦脸，血和泪混在一起，脸上紧绷绷的，连眨眼也有些困难。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飘雪了，屋里竟悄悄溜进了几朵雪花，附在陶薇的脸上。第一次，陶薇觉得寒冷，冷得一切都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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