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血肉海绵
过了一会儿，李小彩回过神来，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惊慌失措、跌跌撞撞地朝李家大宅的大门跑去。
然而比她更近一步的马丁拦住了他。
他一脸严肃地朝李小彩摇了摇头，“小彩姑娘，你还是别进去比较好。”
后面的庞一白立刻明白过来，一把抓住了李小彩的手臂。
刚才从李家大宅的后墙翻过来，冲向最外面的大门，一路冲过了大半个院落。虽然没有仔细看过，不过那遍布各处的血肉痕迹、残肢断臂，已经足以证明一场惨不忍睹的血腥屠杀。
没有幸存者。大宅里的所有人可能都死了。
而其中就可能有李小彩的至亲。
李小彩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煞白，身体摇晃了几下。她显然也明白了马丁的意思。
她想挣脱庞一白的胳膊，冲进大门里，然而冲到一半，李小彩就一个趔趄摔倒了，身子跪了下来，软软地倒在地面上。
然后她脸上默默地流出泪水。
李小彩先是强忍着的沉默，接着她抽泣了一声。
下一秒她开始“哇哇”地失声痛哭。
她紧紧搂住自己的肩膀，好像是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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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丁和伊苓走进大宅，企图还能找到一两个在羽尸魔抓下侥幸逃脱的李家人。顺便看看于是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庞一白则是留在门外，照顾精神刚遭受巨大打击的李小彩。
抱着庞一白的肩膀哭了有半个多小时，精力耗竭、心力憔悴的李小彩就这么靠着他，沉沉睡去了。
庞一白把她抱进了越野车内，好让她休息一会儿。
某一瞬间，庞一白想过要直接抛下马丁和伊苓，直接开车离开这里。
然而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
他无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李小彩，摸了摸她的头发。
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快速拨号。
对面响了两声后，传来少女柔媚悦耳的声音。
“喂，这里是苏南莲。”
“……苏小姐。”庞一白深吸了一口气，“我已经到了柳阴村，你和你的人可以过来了。”
“哦？”苏南莲声音中带着满意的笑意，“这很好。我马上就过来，大概明天早上就能到。”
“……不过，”庞一白有些犹豫，“这边出了点问题，可能会导致这次下墓的危险性大大提高。”
“……怎么回事？”
“尸变。”庞一白有些沉重地说，“在墓上建起、用来镇压风水的本家宅邸，出现了尸变。”
“……啊，我还以为怎么了呢。”苏南莲原本严肃起来的语气，一下子又放松了，略带调侃地说，“堂堂北派掌门人，什么没见过，还怕尸变？我找你，可就是冲着你在业界‘从不失手’的名头来的。”
庞一白耸了耸肩，“我可不是武斗派，一点儿薄名也是靠会耍两手挖坑的技术得来的。遇到可能会死的时候，我也一样满脸苍白双腿发软。”
这是一点。还有一点原因庞一白并没有说。那就是“羽尸”的出现，并且是由李太爷“尸变”之后形成的“羽尸”，确实令他有些胆寒。
这种畏惧来自他的记忆深处。
“……怎么，那具尸变后的尸体呢？是被镇压之后被烧掉了？还是被钉回棺材里了？既然你还能这么有中气地和我说话，想必是没什么大碍吧？”
“……逃走了。”庞一白叹了口气。
“……逃走？这还真是有点意思了。”苏南莲有些惊讶，“我以前看到的，都是一些只会追着活人的血肉气息乱跑，智力低下的怪物。还是第一次听说能逃跑的‘僵尸’。”
因为那本来就不是僵尸，也不是单纯的“尸变”。庞一白想到。
不过他只是这么说到：“我也觉得这事很奇怪。所以我才说有很大的危险性，因为不知道那只怪物何时又会回来，或是大宅地下的墓穴出了什么问题，才会导致这样的异常。”
苏南莲沉默了一下。
然后她轻轻地、一字一句却又十分坚定地说。
“——我非去不可。”
“……好吧。我没意见。你是老板，你说了算。”庞一白耸了耸肩。
“谢谢。”苏南莲笑了笑，却没有多说什么。
天下之人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
特别是庞一白这样的人，她也只能谈钱。
“啊，对了，不知道庞先生找到马大师了么？”苏南莲像突然想起来了，开口问道。
“……找到了。他现在就和我在一块儿。”庞一白回答，迟疑了一下后又加了一句，“不过他可能和苏小姐想象的不太一样。”
“哦？”苏南莲有些好奇。
“……怎么说呢……也许是实在年轻过头了吧。”庞一白想了想，又说，“看起来年纪应该和苏小姐一样。”
“……是吗。”苏南莲有些感兴趣起来，“不过年龄并不重要。我需要的只是他的眼睛，这点你明白吧。”
“明白。接下来，我也会好好试探一下的。”庞一白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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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丁和伊苓走进李家大院。
越走进去，血腥气味就越浓。
走到靠近最里面那间院落——也就是李太爷棺材的安置地的时候，血肉的痕迹已经蔓延到两人的脚底。
马丁皱了皱眉。
一直到现在，两人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幸存者。几乎每一个死者都是在瞬息之间被羽尸杀害。
而且那只怪物还有空闲把每具尸体都弄的血肉模糊，大块大块的人体组织和血液混合成一堆一堆里，根本分辨不出人来，死相凄惨。
……不过让马丁有些不理解的是，这种杀戮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残酷的方式分尸杀死大宅里的人，肯定不是为了自卫。难道只是怪物自身的凶残本性？
这时候，伊苓突然拉了拉马丁的袖子。
他转头，看到伊苓正歪着脑袋，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当然，这个表情变化非常的细微，除了相处过一段时间的马丁以外，没有人看得出来。
“马丁，这些不够。”
“不够……什么不够？”马丁愣了一下。
“之前马丁说过，这里至少有将近二十个成年人。”伊苓抬起头，望着马丁的脸说，“……可是这里的血肉量，不会超过十个人。”
……不愧是伊苓，这都看得出来。
确实，如果把一个人的各种肢体全都变成血肉的话，看起来还是能占很多空间的，比如他自己，作为一个成年男性，体内的血液量涂满一个小房间还绰绰有余。如果有十个人的体液和组织，全部摊开来给你看的话，视觉冲击力已经非常大了……
“……你是想说……”马丁突然有些不寒而栗，“这里有一部分，已经被那个怪物吃掉了？”
伊苓摇了摇头，“那样的话，它的体型不可能还那么瘦削。看起来根本就是皮包骨头的样子，加上翅膀，也不足以容下这么大的血肉量。在此之后它也没有进行过任何排泄行为，所以应该不是它吃的。”
“……呃，那会是到哪里去了……”马丁挠了挠脑袋，东张西望。
然而伊苓却蹲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地面，以及一滩一滩的血色。
喷洒在地面上的血液流淌成河，看起来诡异又妖艳。
“……在那里。”过了一会儿，伊苓突然开口，手指指向放着李太爷棺材的屋子。
马丁闻言，同样看向那里，仔细瞧了一会儿，才恍然明了。
——地上的血液，正用一种让人难以察觉的速度，缓缓却匀速地汇聚，然后就像江河合流，流入海口汇成大海，“汩汩”地流过那间屋子的门槛，涌进门内。
就好像那里面藏着一只巨大的海绵，不停地以它中心，吸入四周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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