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对策

“滴答滴答。”

　　小雨初停，青瓦屋檐上的水珠正滴个不停，水滴不断落进下面的池塘里，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这是一间临着池塘的草堂，此时，两个人正跪坐在里面一张茶几的两侧。

　　其中人身穿一件白色的织金长袍，袍边装饰以蓝边，透出一股内敛的华贵，长长的头发被一条天蓝色的绸带象征性地束着，在背后随意地散着，他目光柔和，面色平淡，看样子应该是不到四十岁。

　　“该阁下落子了。”华贵男子说道。在他的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个围棋盘，上面已经落满了子，黑色与白色犬牙交错看得人眼花缭乱。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应该比他年长上不少，着一身西装，梳着背头，长得劲瘦，头发花白，皱纹层层。

　　西装男子将手中的白子放回到了一旁的棋笥之中，又整了整自己的领带；“还输给了总长大人。”

　　华贵男子也放下了手里的棋子，对他微微一笑。

　　“这次来还是因为北部的事情吗？”华贵男子拿起折扇，一片微摇，一边问道。虽然刚下来一场小雨，但现在毕竟是七月酷暑，气温还是有些高。

　　“正是。”西装男子颔首，“北部各郡现在已经是人心惶惶了，陛下十分忧虑，让我来问一下总长大人是否有新的情报。”

　　他之所以称华贵男子为总长，是因为他的身份就是全国灵师总长，也就是灵会的最高首脑，管理着全吴的灵会。而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尊贵身份，那就是当今吴皇的胞弟——沈钰泉。

　　所以在他面前，即使自己孙克是吴国首相那也不得不毕恭毕敬。

　　“情报还是之前的。”沈钰泉对他笑了一下，“谁让你们之前不管呢。”

　　虽然是他是笑着，但孙克从他的话里分明听到了责备。

　　“都是我们的失职。”他低头严肃道。

　　其实吴国政府早就知道了这个玉组织，只是政府认为这不过是一群脑子不正常的灵师在那里自嗨罢了，毕竟政府每年花着大价钱把灵师们供养着，又在许多方面给他们优待：什么住房、子女教育完全都不是事儿。生活在这样一个国家，竟然想着造反，不是脑子坏掉了又能是什么呢？

　　可事实证明，“脑子坏掉”的人似乎并不少，根据已知情报，这个名为“玉”的组织的成员已经有上千人。

　　什么概念？吴国灵师数量总共才两万多。

　　也就是说，平均每二十个灵师里面就一个“脑子不正常”的。这已经不是一个小的叛乱了，弄不好有亡国的危险。毕竟吴国灵师两大统治根基之一（另一个是商人）。

　　“那总长大人有什么对策吗？”孙克试着问道。

　　沈钰泉没有答话。一旁的一个侍女将棋局撤下，而后另一个从琉璃托盘中拿出了两个玻璃杯摆到他们的面前，那里面是深红色的液体。

　　拿起一个玻璃杯，沈钰泉呷了一口里面的液体，“这从隋国占领区送来的葡萄酒味道确实很好，阁下也尝尝吧。”

　　闻言，孙克也拿起了玻璃杯，稍微抿了一口的葡萄酒。

　　真是怪味，既不像果子汁，又不像白酒，他在心里想道。

　　当然，心里想的是不能表现出来的，他笑着说；“味道确实极好，不过，听说总长大人已经在筹措新的机构来应对这件事了？”

　　他指的自然还是玉组织的事情。

　　“阁下不都知道了吗？”沈钰泉反问道。

　　“不知真假，只能前来一问了。”

　　“没错。”沈钰泉点了点头，“已经安排各地灵会筹备维和团了，专门来对付那些疯子，不过组织方式是雇佣，在钱财方面可能还需要阁下的大力支持了，维和团直接隶属于灵会，相关资料稍晚些时候送到内阁去的。”

　　孙可心里长出了一口气，说实话，他真的担心这位总长大人啥都不干或时动作迟缓——他的慵懒可是闻名遐迩的。有的时候，孙可甚至在心里猜测，就是因为他太慵懒，吴皇才会让他担任灵师总长的。

　　根据吴国惯例，灵师总长这一职位一般来说都是由吴皇兼任的，以此来实现全力的高度统一，维持国家的长治久安。但现任吴皇却没有这么做，他和他的胞弟从小关系就要好，他继位之后，竟然出乎意料地让弟弟初任了灵师总长。要知道，之就像在自己身边撞上了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一样。

　　“能力范围之内一定全力支持。”孙可说道。

　　“但事情似乎不容乐观啊。”沈钰泉品完了杯里红酒，“这群疯子组织性极好，而我们的灵会却松散得如同一团烂泥。”

　　孙可眼中露出了无奈的神情。因为优待灵师的国策，所以吴国的灵师一直享有极大的自由，灵会很少去管理灵师，甚至有些开玩笑说,在吴国，灵会就是灵师的福利中心。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孙可叹了一口气。

　　“虽然如此，阁下倒也没有必要如此沮丧。”沈钰泉似乎不知道孙可的沮丧是他引起的，他宽慰道：“他们终究不过是少数人罢了，迟早会淹死在政府力量的汪洋之中，只不过这个过程对我们来说可能很不好受。”

　　“总长大人如此，在下就放心了。”孙克说。

　　“不知道阁下对这次的事有没有什么猜测？”沈钰泉问道，“比方说有没有势力在幕后指使着他们？”

　　“在下觉得这事可能和齐国有关，难保他们不会和这些暴徒有什么关系。”

　　“噗通。”

　　左手边的池塘里一只金色的锦鲤越出了水面，随后又潜游地无影无踪，只留下了水面上荡漾开来的涟漪。

　　看着这一幕的沈钰泉所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么一大群的开销可不是一个小数字，一定有金主。”

　　“总长大人是说国内有富商与其勾结？”孙可诧异道。

　　沈钰泉伸了个懒腰，“我可从来都没说过啊，”

　　那本就宽大的袍袖仿佛一道瀑布一样舒展了开来，而且总给孙可一种会滑落的感觉。

　　有个性的灵师都是这么穿衣服的吗？他不禁在心里问道。

　　“不过要真是这样的话，事情可就有些棘手了。”沈钰泉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即使压下去了这群疯子，只要它们背后的金主还在，下一波，下下波的出现只是时间的问题。”

　　“在下这就回去安排人手调查那些巨商。”孙可站起了身，躬身对沈钰泉行了一个礼。

　　“那我就不送阁下了。”

　　“在下告辞。”

　　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孙可望着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文件，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尤其是从窗户射进来的光线将这些文件的影子拉得老长。

　　一股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向他袭来，他没有去处理那些文件，只是走到了窗户边，拉开了玻璃窗。一股凉风吹了进来，他身上疲惫感消失了许多。

　　他的办公室位于吴都永昌的中心大楼的六层，放眼望去，城市的东部尽收眼底，工厂、民居、商店、还要最近兴起的酒吧——城市有条不紊地运转着。

　　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永昌城还没有今天这么大，城市也没有这么丰富多彩——现在的一座二线城市都能赶上那个时候的永昌城吧。

　　“我一定要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加强大。”年轻时的豪言壮语还在耳边回响。

　　做首相也十多年了，吴国确实在自己的手里变得越来越强大了。

　　可永昌啊，你真的能永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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