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往事与现在
魁梧高大身躯渐渐失去支撑，眼中的血红逐渐退去。
兽化大叔跪倒在了地上，鲜血从他的嘴里不断流出。
“爹爹！”小瑶一下冲了上去，抱住了他，撕心哭泣。
泪水肆无忌惮地流淌着。
神志慢慢恢复，兽化大叔感受到了怀里的小瑶。用尽全部力气，他想要抬起手，摸一摸他樱花般的短发，但他剩下的生命已经不足以撑起他的手了。
抬到一半，那手就再也上不去分毫，僵停在了半空。
大叔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和释然，张了张嘴，像是说了什么之后，他的头倒在小瑶的肩膀上。
那一直悬着的手也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啊！”小瑶仰天恸哭，身体颤抖着，宛如树上的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
古晓寒站在远处看着两人，没有做声，也没有靠过去。
身后的最后一根毒刺化作一阵灵力飘荡而逝。
这样的生离死别他已经看得太多了，以前在和玉组织作战的时候，哪次战斗不是死伤惨重？
死的人承受的痛苦是短暂的，而活着的人却要背负着这种失去之痛在人生的道路上继续艰难前进。
他仿佛看见了那些抱着队友尸体在地上痛哭至失声的维和官，有的时候，他们甚至连只能抱着残肢断臂……
所以，现在看到这一幕，古晓寒心里的池塘也只是被扔进了一粒石子，溅起的涟漪浅浅平平。
或许这就是成长吧？
但如果成长就是这样，那未免也有些太残忍了，自己一个不到十五岁的人，脑子想的全是这些东西，未免有些让人觉得可笑。
或许，就像每个人都知道的那样，时间是治疗伤痛唯一的也是最有效的药吧。
他又看了看小瑶和大叔，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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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村里的一处民居的茅草屋顶上。
一勾弯月用冷辉笼罩着这个小村子，绝大多数东西都变成了简单的黑白色，单调中带有一种淡淡的忧伤。
古晓寒回忆着自己从韩先生那里出来的这大半年，经历了很多事，遇见了很多人，只是到最后都成了回忆里的过去——自己还是一个人。
这也难怪，毕竟自己有任务在身，很难说在一个地方待上多长时间，自己遇到的那些人，有的虽然能成为朋友，但多数也会很快就和自己分道扬镳。
就像两条绳子在交错成了一个结之后，又很快向两个方向延伸而去，很难再有什么交集。
不过也无所谓了，已经习惯一个人了，他淡然一笑。
远处传来了唱歌的声音，他把头转了过去。
那里是一片石头广场，很大，完全能容纳下全村人。
此时，在窜天篝火的映衬下，无数黑色的人影在来回晃动着，而这歌声显然就是他们发出来的。
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今天晚上是村里的村宴晚会，因为古晓寒今天击败了玉组织成员，让村子免收野人的袭击，所以村里人都很高心，在那个老者（也就是村长）的带领下，村里组织了一次村宴，每家每户都拿出些食物凑成宴会，食物不管好坏，无也论多少。
这样的活动本身就热闹欢快，加上今天是个危险被消除的好日子，所以一时间，村里人推杯换盏，跳起虽然土味十足，却又热烈奔放的舞蹈，场面宛如人间天堂。
这些天的苦痛，在歌舞中逐渐离他们远去了。
但有些人的苦痛是不会消失的，古晓寒深深的明白这一点，他远远地看到小瑶坐在白天和自己一起休息过的那个石碾上，看着载歌载舞的人们。
虽然看不清他表情，但古晓寒能够想象到。
这个场景实在是太熟悉了，在某一个瞬间，他甚至在小瑶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维和团全团最后一次聚会时，自己的影子。
没有管你内心是怎么想的，只要是大多数人需要的，就是合理的。
哪怕一群人在你失去亲人的时候把酒言欢……
没了大叔，她今天要怎么生活呢？他用手掌捂住了口鼻，神情严肃地想着。
“嘎——嘎！”
一声凄厉的鸦叫在天际中响起，古晓寒抬头望去，只见伶仃一只寒鸦正从远处的天空中飞过。
“大哥哥，我能上去吗？”小瑶的声音忽然从屋子下面传来。
古晓寒又把头低下，果然，小瑶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自己下面的小道上，正仰头望着自己。
“可以。”
他一跃而下，开启灵力带着她重新跳了上来。
两人一齐坐在了屋顶上。
一坐下来，小瑶就看向头顶的那弯月亮，仿佛里面藏着什么巨大的秘密一样。
古晓寒看着她写在侧脸上的单纯，心里有些难受。
这怎么看都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不应该承受这些事情……
“死掉的人真的会去月亮上吗？”小瑶忽然自言自语说。
“一个很神奇的想法。”古晓寒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秒， 而后才笑着说。
小瑶把脸对着他，嘴角勾起了一抹细微到可以忽略的笑容，“眼前村里的好多人都是这么说的。”
古晓寒抬头看了一眼那弯月，觉得这它好像确实有一种魔力，能够吸走自己的什么一样。
“应该能去那上面吧。”他说，“说不定，你爹爹正在上面看着你呢。”
“真的吗？”小瑶眨了眨大眼睛，问古晓寒。
“嗯嗯。”古晓寒点了点头，“真的。”
小瑶立马抬起小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月亮。
“你爹爹对一定很好吧？”古晓寒没过脑子的问了出来。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多余和不合时宜，赶忙又说：“不想说也可以不说的。”
说完还尴尬地笑了一下。
“是非常非常好。”他没有想到小瑶竟然是一脸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要不是爹爹，我早就死了。”
“哦？”
“我的亲生爹爹和娘亲在我还小的时候就被强盗抓走了。”小瑶说，“我只好要饭，一路走一路要，后来在一个村子里碰到了一个人，他说能带我吃饱，让我跟着他。”
“是你阿爹？”古晓寒问。
小瑶摇了摇头，“不是，是卖小孩儿的坏叔叔，我被他带进了一件屋子，里面好黑，他不给我饭吃，我好怕， 屋子里还有很多孩子，他们都是被骗进来的。”
“后来呢？”
“后来一起的好多孩子都被人买走了，都是男孩子，那些大人不喜欢女孩子，没人看我，那个坏叔叔就打我，骂我。”说到这里，小瑶的声音有些呜咽。
古晓寒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过了一会，她继续说：“后来爹爹来了，当时我已经快要饿昏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到有个人说‘你买她不亏吗？’，等我再睁开眼睛时候，我就在爹爹家了，他跟我说，我是他的女儿了，不用再挨饿了，也没人再打我。”
“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可爹爹的日子不是的。”小瑶摇头否认说，“自从我头上长了这个之后，村里人看爹爹的眼神就变了。”
她指着自己头顶上的一对鹿角。
“没事，都过去了。”古晓寒安慰她说，“以后准备做什么呢？”
“不知道。”小瑶低下头，“想继续在村子里面，可感觉大家都不喜欢我……”
“那就走吧。”
“去哪儿？”她好奇地看着古晓寒。
“信阳怎么样？”古晓寒提议说，“那里没有人会在意你头上的角的。”
“感觉是个好远的地方啊，从来没有听说过。”小瑶有些担心地说。
“没事的，都是人，都是生活。”古晓寒说。
“那怎么去呢？”她眼里的疑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好奇。
这倒是个问题，自己现在是要去亚次安山脉，不可能送她过去，那该怎么办呢？古晓寒在心里思考着。
“少侠。”屋子下面又传来的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那个老村长。
古晓寒闻声站起，问：“有什么事吗？”
老村长心情很不错，他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开了和蔼的笑容，“听说少侠要去亚次山脉，坐的飞行……灵种没了，我们村里有个人有一只大鸟，说不定能帮上少侠一点忙。”
“真的？”听到这话的古晓寒立即就来了劲儿，一下子从屋顶上跳下，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那老村长问。
“真的。”老村长诚恳颔首。
问题解决了！
古晓寒对着还在屋顶上的小瑶喊道：“我知道怎么去信阳了。”
他的计划是很简单的。既然这里有人能够操纵大鸟，那白胡子老大爷就没必要跟着自己了，自己一个人去亚次安山脉，让他留在这里。毕竟之前就听他说，估计不久之后，就会有第二批开航线开拓者路过这里，到时候让小瑶跟着他们就是了，顶多是绕一圈，不能直接去信阳而已。但这样总好过让她一个人在村子里等人来接。
“大哥哥。”小瑶低声对他说。
“嗯？”
“能不能先让我下来……”她捏着手，扭捏地说。
“额。”古晓寒挠了挠后脑勺，“可以可以。”
他又跳上了屋顶。
事情又要步入正轨了，不过，这里的村民怎么会有听话的大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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