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光
......
一位背负着双手的老者，身姿挺拔的看着书房内挂着的壁画。
身着一身干净的灰色长袍，对于卫破初的到来似乎并不稀奇，反而是带着一丝说不明的意味，转过了身来。
老者转身的那一刹那。
光芒也从窗户边上骤然透出来，刺得卫破初眼睛骤然一芒。
等到老者的身子全部转过来的时候，卫破初才看清老者的容貌，又或者说......并没有看清。
因为卫破初竟然发现看不清老者的脸，甚至用神识传过去，也是模模糊糊一片，只能十分模糊的大概看到，老者是带上了一个面具。
卫破初微微眯起了眼睛，眸光灼灼，虽然面前的老者并没有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但是他能十分的肯定，他被空间传送到这里，肯定与眼前的老者脱不了关系。
他甚至猜测，这整个大殿的黑洞直奔他而来，也是这个老者在背后淡然的操控着。
老者看着卫破初冰冷的神色，却是悠然一笑。
目光中带着欣慰和慈善，甚至还用了一种终于等到、如释负重的语气说道：
“来了啊。”
卫破初的眸子夜凉如水，却骤然变得锐利起来，语气仍旧夹杂着防备和疑惑之心。
“你......是谁？”
老者默然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卫破初这个问题，而是将桌子上的宣纸铺开，然后右手轻轻的研墨。
卫破初也没有出声，而是静静地在看着老者，他知道想要了解这一切，目前看来只能从也必须从这个老者身上获取信息。
老者研了一会儿墨，抬头看了看卫破初，温声问道：“刚来澜州，一切都还适应吗？”
他的话如若骤然一记炸雷，在卫破初的心里炸开。
卫破初猛然惊醒，眸光变得冰冷起来。
“你到底是谁？我的事情你为何知道的那么清楚？”
他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冷光，语气开始带了些危险的意味，
难道说面前这个老者能够看穿他的面具？但是他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他整个买面具到来着锤身大殿锤炼总共也没有多长时间，这个老者怎会知道的？
他的身份就这样简单的被暴露出来？本来是打算用这个身份做很多的事情，但是身份一但暴露，那么他必须就要换个面具，而且有关的事情也要一概的抹去，绝对不能有丝毫的蛛丝马迹牵连到他在澜州的真正身份，不然麻烦就大了。
他有些不相信，但是眼前的事实却让他不得不信。
“你不用很惊讶。”
老者语调微扬，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你不用对我有那么大的戒备，我并没有恶意。”
“你隐藏的着实不错，脸上的面具也很不错，身份也并没有暴露。整个澜州现在除了我，戴上面具不会有任何人真正的认得你。”老者一眼就看穿了卫破初所想，悠悠地指了出来。
卫破初听了老者的话，眼眸中的敌意微微的降了下来，如果只有老者一个人知道，那就还好，说明他的身份并没有暴露。
只是他仍旧十分好奇，面前这个老者到底是怎么知道他身份的，并且最关键的是，他还没有弄清面前这个老者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
“我......为何会来到这里。”卫破初压低声音问道，但是眸光微深，似乎想要探出更多的信息。
老者终于研完了墨，然后将一旁墙壁上挂着的朱笔拿下，轻轻的摩挲了一下笔尖，随后说道：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这个问题比较复杂，一时半会肯定是说不清楚，但是你只需要知道，你是选定之人就可以了。”
“选定之人？”
卫破初露出了深深的疑惑，这又是什么东西？
老者没有管卫破初到底是什么反应，而是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实则你也能看出来，这黑洞吸引你过来，也并没有什么恶意，之前的威压对于你来说也确实是有些超出你这个境界所能承受的，但是这也算是一道小小的考验，不过想必对你来说，这些都是一些不入流的手段。”
老者默然一笑，随后说道：“这些都不重要，最关键的是，终于等来了你。”
“我？为何要等我？”卫破初仍旧不知所以云。
“你知道的。”老者露出了神秘的笑容，随后的话如同黑夜里的一缕电光一般，刹那间照亮整个世界，
“这人世间的那三位。”
他用笔尖轻轻的点了点宣纸，轻轻的点出。
“你知道我是谁！！？”
卫破初的神色骤然间变成了妖艳的紫色，身上散发出一股隐藏的滔天气势，仿佛隐隐有一种毁天灭地帝王般的气势散发出来。
他本以为他只是知道，他是一个外州之人，但是没想到，怎么可能想到......这个老者竟然知道的那么清楚。
声音变得十分危险。
像是下一刻就要将面前这个老者给抹杀掉。
老者像是并没有感受到卫破初的杀意一般，反而是神情自然地拿起了朱笔，在宣纸上写了一个笔画，随后温声说道：
“我并不知道，而是推算出来的，你.....应该是那三位之中的一个，也必须是，不然......”
“你也不要用那种恐怖吃人的目光看着我，我也并没有恶意，不然在之前黑洞的时候就不会只是那么轻微的威压了。”
“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卫破初墨色如黑夜般的冷瞳，紧盯着面前的老者。
“计划，不，这只是一个推算，只是我们的一个推算，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你而准备的，只是不知道你何时而来而已。”卫破初的瞳孔紧缩，而老者又继续补充道。
“可以说......你是最后埋得一个救命稻草，也是最后一粒希望的种子，能看见你来，能看见这颗种子，这颗澜州的种子真正的发芽，我真的很开心。”卫破初沉默不语，看着老者那飞扬的光芒，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
老者目光变得温柔，仿佛像是真正的看到了希望一样，不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继续说道，
“看了那三道影像，有什么感受？”
卫破初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给噎住了喉咙一般，随后缓缓的问道：“他们这三个人......最后都怎么了？为何会这样？何必.......”
“有的圆寂坐化，有的魂飞魄散，有的被打入轮回，还有的......”面具老者说道这里，语气有一丝根本就捂不住的悲痛，还有一层浓浓的愧疚之情，以至于手中的朱笔都停了下来，
“还有的苟延残喘，苟活了下来。”
卫破初有些沉默，他本来有好多的问题想要问清楚，想要问明白，但是这一刻却是怎么也问不出来，
“那......他们为何要这样，那些敌对的人又是谁？”
“为了什么......”
老者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像是看到了一缕光芒，声音喃喃，
“为的是什么，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两个字：道理。”
“是不是觉得很空？”老者自嘲的笑了笑，笑容夹杂了很复杂的东西，卫破初在这一刻竟然根本就感觉不到，看不透，听不懂这笑容，像是有一种古老的坚守夹在在里面。
“实际上，说的没那么高大上，就是为了这人世间而已，道理也很简单，他们若是不死，就会有千万个百姓顷刻间灰飞烟灭。”
卫破初颀长的身子站直，冷然启唇，嗓音溢出，
“为何？”
老者停下了朱笔，吐出了两个字，
“沉州。”
卫破初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终于明白，他之前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这个世上有两种人，一种人生命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存在，而是为了燃烧。燃烧才有光，才能照亮这个世间，哪怕是有一瞬间的亮光也好。
而这一个世间还是有另一种人存在，他们却永远只有看着别人燃烧，让别人的光芒照亮自己。哪种人才是聪明人？”老者突然问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问题，眼睛灼灼的看着卫破初。
“那要看值不值得。”卫破初给出了答案。
他有些沉默，老者也有些沉默，卫破初瞳孔紧缩，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没有用的，他们......连仙人都不是，阻挡不了这一切的。”
“为什么要让你们来控制这一切，仙人呢？天尊呢？那至高无上的天帝哪去了？”
老者眼中有着光芒闪动，“从你们那次大战，那位出手以后，后面......发生了不少的事情。澜州.....从一开始就输了。输的彻彻底底，输的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输的......就只剩下我们这一群苟延残喘的存在，现在，也都死的差不多了......”
卫破初道：“那不是还有圣院吗？澜州的圣院怎么会落寞到这个地步？澜州......为什么不能有仙人的存在？”
卫破初提到圣院二字的时候，老者的眼睛不自然的抖动了一下，猛地一缩，只是卫破初并没有看见，
“因为输了，就是这么简单，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他背着双手，直起来了身躯，随后毅然说道：“你需要知道，我们这群老弱病残做的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拖到你来......幸好，你来的还不算晚。”
卫破初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说道：“我来也......没有用。”
“怎么会！”
老者骤然转身，语气变得激动了起来，“怎么可能没有用！如果连这世间的那三位存在之一，都没有办法解决这一切，那这世间岂不是会被顷刻间倾倒了吗？”
卫破初没有说话。
随后沉默了许久后，慢慢地问道：
“我该怎么做。”
老者笑了笑，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神色，随后说道：“咱们先不急，随便聊一聊，倒是很久没有和别人好好的说话了，待在这屋子里面太久，除了和外边的阳光对一对话。”
“刚才都是你在问我，那现在该换做我来了，我想问一问你，对于‘道理’二字到底是如何去看？”
卫破初微微有些恍惚，他......怎么记得之前也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他竟然自然而然的接着上次的话说了出来。
......
“差不多就是这样。”卫破初大概的将他心中的道理讲了出来。
“道就是世间万物本质的属性和运转规律。境界不同，道也不同。道理也从来都不是勉强安排出来的，而是自然流出的，本身就存在的。
很多道理并不是凭籍外源的产物，而是从自己内心流淌出来的。对于道理不能说其是外部的道理，应是自己心里本来就有，书上的道理就是你们自己心里想讲的话，而不是单纯的接受。”
他在最后补充了一些内容，“而理，实则，事物是以理念而存在，你可以用手做锤子，从根本上而言，你的手一定不是锤子，但实际上能不能把他当做锤子？当然是可以的。
因为你忽视了它的具体形象，因为你心中有锤子的这种理念。所以，手可以当锤子。
为什么要改造世界，那就是因为理念还不完善，人的理念还不完善，创造出来的东西自然也是不完善的，那么所反映的世界自然也是不完善的。所以理念的完善往往都是比较现实的缺陷而来的。”
老者情不自禁的拍了拍手，整个眼睛都透漏出一抹由衷的欣赏和思考，
“你说的这些，很多真的让我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果然，那三位之一对于这世间道理的理解不是一般人可以匹敌的。”
卫破初淡淡的笑了出来，“都是一些胡言乱语罢了，就当随便听听，不用过于放在心上。”
“你倒是挺谦虚。”
老者哈哈大笑道，随后还是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你说的确实没错，但是你还是需要知道，这个世间不是仅仅有道理这二字，还有一个字也是和这两个字平齐的。”
“哪个字？”卫破初这次是真的不知道了。
“自己去想，去探。”老者并没有点明，不过确实是在卫破初的心里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疑惑，老者没有停息，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动静一般，将要说的话抓紧说完，
“不管如何，现在你的境界实在是有些过低，相信那一天的到来不会太晚，虽然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但是你现在的武道境界还远远到不了那种高度，所以之后会给你一些帮助。”
老者看了眼卫破初，接着补充道：“你说修炼的功法有些特殊，所以，直截了当的给你帮助实在是有些困难，武道这方面，这锤身大殿里自然有你说需要的的东西，如果之后你迈入了练血境之后，可以去带三层的结界后面看一看，那里面.......或许有你需要的东西。”
留下的一些东西，等待了那么多年，希望你能好好的利用吧，老者这话没有说出来，只是暗暗地感叹了一下。
“不过.......你这对武道的理解还算是可以，没想到现在只是金骨境的境界就能领悟到‘力’，虽然只是些皮毛，不过也算是很不错了，曾经的神道至高者，转过来修武道，倒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老者笑道。
卫破初脸上有些无奈，“你以为我傻，还是我想这样。”
老者哈哈笑道，随后神色严肃了起来，“好了，不开玩笑了，现在差不多还有一会就到了第一次血气云的时间了，你刚刚来的那个房间，其实才是整个大殿里血气云最浓郁的地方。然后有一个小门，你可以重返刚才充满威压的黑洞，借此淬炼你的第二根大金骨。”
“这算不算是走后门？”卫破初突然问道。
“这是你应得的，让你去承担一些事情，自然是要给你一些好处。”只是卫破初总觉得老者在说这话的时候，笑容里总有一种老奸巨猾的感觉。
“好了，你从书房后面的那个门离开就可以了。”
老者挥了挥手，显然是在撵人了，交代出一些事情倒是也让他有些疲倦，然而这个时候，卫破初注意到老者宣纸上写出了一个字，
光。
卫破初的神情瞬间凝住了，随后建老者看过来，他突然明白，老者是知道他到底是三位中的哪一个的，他刚想推开门的手停住了。
老者突然说道：“记住！以后不管遇到了什么，都要承受下来，不但是因为这澜州的百姓，更重要的是你是光的化身！！光......是最后的希望。”
卫破初停顿了一下，随后“嗯”了一声。
“啪。”
门合拢了起来，卫破初的身影消失在这道门之后。
......
酒楼最顶端的客房里。
身穿红色衣袍的人道境修士俞阵红，翻看了刚才下面的人递上来的信息，随后当翻到一页的时候，发现上面骤然是空白，皱了皱眉头说道，
“还真是没查到这个鬼脸男子的信息。”
魏无忌摇了摇头说道，“查那些现在有什么用，那个鬼脸男子现在八成已经死的透透的了，这大殿黑洞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这殿内为什么会出现这个黑洞，你们这群红袍到底有没有查清楚？那个紫袍老头儿也不知道？”
俞阵红摇了摇头，“我也弄不清楚这锤身大殿里面到底还藏着什么样的玄奥，听说这整个锤身大殿都是传说中澜州的那四位的建造的，岂是我们这些红袍仙师派几个人就能随随便便的弄清楚的。”
“那就真是可惜喽，可惜这么一个人才。”
魏无忌真的是有些惋惜的说道，随后看了看这大殿内的血气云，神色却突然有些不对，“这血气云......是不是有些问题啊？我怎么感觉这次的血气云最多的不是朝着中间的那个圈去聚拢。”
“而是朝着大殿上方的区域去聚拢，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以前有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俞阵红也有些呆住了，仔仔细细的观察了这血气云，发现有一大部分的血气云竟然不断地往上空的一块块遮挡起来的区域去聚拢，有些傻了，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啊，以前的血气云最大的一块应该是分给最中间的那一部分人啊，怎么这次......”
魏无忌和俞阵红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有些弄不清楚这大殿这次到底是出现了什么事情，怎么随着那个奇怪的鬼脸男子出现，出现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
锤身大殿内。
坐在中央的冯浩轩在吸收了一段时间的血气之后，突然间睁开了眼睛，眼中闪着些疑惑，似乎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随后看着旁边的严问东，严问东竟然也睁开了眼睛，眼中同样带着疑惑，直接开口问道，
“你有没有觉得这次的血气云，淡了好多......”
“没错！”冯浩轩点了点头，神情有些严肃，“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坐在圈中心的位置，可是怎么觉得这次坐在圈中心的位置，只是比上次强上一点点，甚至都没有感觉到强上多少，这.......怎么会这样，和我之前感受的根本不一样啊。”
严问东，突然神色微凝，往天空上看了看，凝视着这一层大殿的悬挂着的上空，随后用手指了指，
“这血气云，怎么在往上跑？”
内圈场内的所有人都停下了运转，抬头看着头顶的血气云，看见有着大半的血气云，竟然在向上抬升，而且在不断的往一个虚庑的空间里面去转。
“这......血气云难不成是出什么问题了？这血气云存在的时间不可能这么短啊，这才没过去几息的时间，怎么这血气云就开始往上抬升了，这血气云是想要去哪里啊？”
血气云要去哪里？
当然是跑到卫破初的这块密闭的空间里了。
卫破初盘坐在蓝黑色的空间里，周围充斥着浓郁的不能再浓郁的血气里，像是沐浴在血的海洋一般，一呼一吸都充斥着血气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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