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看完电影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这电影是很典型的那种青春疼痛爱情片，看了个开头就能猜中结尾，催得人昏昏欲睡。
乔盼波出来之后脑子里对于电影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只记得自己似乎把一整桶的爆米花都吃得见了底。
时储走在她旁边，一手拿着捧刚刚赢得的、怒放的玫瑰花，另一手把车钥匙朝上一抛一接，神态如常，完全看不到一丝尴尬。
燕城的昼夜温差有点儿大，尽管现在是夏季，有时候兜头吹过来的风还是会把只穿着薄薄短袖的人冻得一个激灵。
乔盼波感觉到皮肤被带着凉意的风吹起了一丝丝鸡皮疙瘩。她悄悄往旁边的人那里瞥去一眼，发现对方夹克的扣子全部拉开，像是完全没有“冷”这么个概念似的。
乔盼波动作幅度很小地缩了缩肩膀，庆幸还好车子停留的地方离这里并不是很远。
对方的步子不知道为什么迈动得大了一点儿。他人高腿长，一步能抵得上乔盼波的两步。她有些费力地跟上去，然而没走两步，时储又突然停了下来。
他垂着眼，叫了声：“乔盼波。”
“怎么了？”
乔盼波刚有些疑惑地应声，怀里突然就被塞进了一大捧新鲜的、红艳艳的玫瑰。
也许是今晚的经历太过于奇妙，也许是街边店铺里放的摇滚音乐太大声，总之乔盼波感觉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狠狠跳动了一下。
“帮我拿着。”
男人懒洋洋地说。
“你为什么不自己拿？”乔盼波忍不住发出质疑。
“太傻，不够帅。”
“……”乔盼波心头再也没有了方才那种朦朦胧胧的鼓噪，敛着性子跟在这大少爷的后面。
她步伐轻，走起来像是猫儿一样没有声音。
不消两秒钟，那个人又站定，用下巴朝自己的左前方点了点：“你在我前面走。”
这回也不用乔盼波发问，他自己先做出解释：“不然你拿着玫瑰走在我旁边，别人真以为我们是情侣怎么办？”
他人气我我不气，我气反倒中他计。
乔盼波念叨着《不气歌》，提醒自己时储还帮了自己大忙，这才压抑下拳头的痒意，兀自板起小脸走在时储右前方的位置。
恰好这个方向背对着风，时储的站位完美地把所有的寒意都给挡在身后，乔盼波也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停车场的位置就在不远处，两人很快走到停驶的车子面前。
这里地段很好，停车的价格自然也贵的离谱。等时储把车开出来付钱的时候，那高到离谱的价格让乔盼波简直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她忙着在心里计算是不是自动计费的机器出现错误，没有注意旁边有人过来。
知道时储那个方向的车门被人敲了敲，她才蓦然惊醒。
“时储！你怎么在这里？”那人的声音咋咋乎乎，辨识度很高。
乔盼波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而后听出这是上一回签合同时候见过面的毕开朗。
毕开朗的家就买在这附近，下楼帮他妈妈买个酱油的功夫，老远就察觉停车场里边停着时储那辆骚包的超跑。
他就是走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这大少爷还真的在这里。
毕开朗有些奇怪，时储平时大忙人一个，基本都是星焕大楼和他自己家两点一线，偶尔周末约着和几个朋友出去兜兜风滑滑雪，也没什么别的活动了。
今天既不是周末也不是法定节假日，时储出现在这里就显得非常不正常。
毕开朗正在疑惑着，就通过放下来的车窗与副驾驶上抱着大捧玫瑰花的乔盼波大眼瞪小眼了。
毕开朗那只对算法精通的大脑飞速运转，觉得眼前的此情此景勾起了一段熟悉的回忆。他开始追溯时储以前说过的话。
这大少爷说过什么来着。
哦，对。
毕开朗想起来了，也便脱口而出：“你不是说副驾驶只带女朋友吗？”
坐在副驾驶的乔盼波听到这句话，她保持着抱着花的动作没有变，但是耳朵偷偷立了起来。
时储刚付完停车钱，把超跑缓缓开到不远处安全的地方之后，才像是想起来毕开朗的问题般，懒洋洋地把窗户开大并且回头：
“我们就两个人，要是让她坐在后面，那我不是成专属司机了？”
他这话倒是也没有错，在平辈、上司或者长辈开车的时候，乘车人最好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不然会显得开车的那个像是司机，不那么尊重人。
不愿意被人当成司机，这倒是很符合时储的风格。
乔盼波装作没有听清两个人的话，面上不动声色地朝毕开朗打了个招呼。
毕开朗朝乔盼波友好地点点头，信了时储的解释。
现在他就剩下一个疑问了。
毕开朗的视线聚焦到乔盼波手里那捧怒放的玫瑰，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问出声：“所以你们一起来这附近干嘛呢？”
“吃饭。”
乔盼波抢答。
然后马上补充了一句：“前几天欠了时总一个人情，有点儿过意不去。”
时储看了她一眼。
“哦……那吃饭为什么要买玫瑰……”
乔盼波不好意思说她把人坑进了情侣餐厅的事情，但是又不想撒谎，只能含糊其辞：“这就是一个餐厅活动不小心赢得的。”
毕开朗从小到大就是那种一心死读书的别人家的孩子，智商奇高，成绩奇好，但是上帝大概是替他开了一扇门，就要关上一扇窗，他的情商和智商简直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他完全没有感受到乔盼波的尴尬，没什么心眼地说：“什么餐厅这么浪漫，下回我也去尝尝。”
在乔盼波想着怎么巧妙地回答这个问题时，时储懒懒地挑眉：“你女朋友都没有，还懂浪漫呢。”
毕开朗不服气：“说得好像你有一样。”
时储：“……”
最终时储还是没有把那是一家情侣餐厅的事情告诉毕开朗。
车子很快就到了酒店门前，乔盼波解开安全带，跟时储道了声谢之后就打算走人。没想到时储又开了口：“把花给带走。”
乔盼波疑惑回头：“你不要吗？”
“反正我拿着也没有用。”时储左手搭在方向盘上，懒懒地说，“你不要就帮我扔了。”
乔盼波看了被她放在副驾驶座上面的花一眼，那红艳艳的花一朵一朵开得热烈，就这么扔掉着实是有些可惜。
她想了想，又倒回来，还是把那捧鲜花放进怀里。
……
那之后的几天，乔盼波都没有再看见时储。
乔盼波这几天清闲了一点，在伏夏的盛情邀请下，拎着点水果去她家玩了一个下午。
面对乔盼波针对那张坑人的情侣餐厅优惠券的控诉，伏夏毫不同情并且笑出了猪叫，并且声称自己一年的笑点就靠这个了。
可谓生动形象地说明了鲁迅先生那句“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这句还真是鲁迅先生说过的。
从伏夏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半了。
伏夏的家比较偏，几乎没有什么出租车。婉拒了伏夏送她回酒店的建议，乔盼波自己站在公交站前等车。
也不知道是不是预兆着什么，她的右眼皮从刚才开始到现在就一直跳动个不停。乔盼波不迷信，没有把这个小细节放在心上。
车上这会儿人还不是很多，乔盼波随意地找了个空位坐进去，然后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大概过了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公交车往城市里开。
这附近有很多有一个小学和一个中学，这个点有挺多过来挤公交的学生，叽叽喳喳地很是热闹。
乔盼波看了一下公交车上的行程表，发现距离自己住的酒店还有四、五站路程。她正打算先走到公交车门附近提前等待，却在站起来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声音。
这声音是那么耳熟，让乔盼波全身血液逆行，瞬间冻结在原地。
“你没长眼睛吗！把我鞋都给踩脏了！！”
这声音很尖锐，语速极其快，像是随时都要和别人吵架一样。
乔盼波抬头看去，发现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碎花长裙的女人。她的头发随意绑在身后，似乎挺长时间没有洗，全部打结成块。明明碎花长裙是很夏天的、很美的衣服，但是在她身上穿起来，就有一种破旧而土气的感觉。
她的脸色蜡黄，凶神恶煞，竟然一时半会儿分不清她具体的年龄。
这女的此时在对一名小学生大吼大叫，似乎是埋怨对方刚刚在司机刹车的时候踩了自己一脚。
车上人这么多，大家全部挤在一起，有时候难免会踩到人。那名小学生有点害怕，战战兢兢地给女人道了歉：
“对……对不起。”
但是女人显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有些神经质地尖利叫喊：“你以为道歉就完了？赶紧赔我一双鞋子！”
小学生没想到有这么突如其来的横祸，更是白了脸，有点儿想哭。
乔盼波皱眉看着那小学生洗到发白的书包、破旧的鞋子，手指紧紧攥起来。
“哎呀你不要急嘛，我在旁边看得清楚，你自己刹车没有抓稳后退了一步，人家孩子才不小心踩到你的。”旁边的大妈看不下去，替孩子说话。
“你的意思是这还是我的错？”女人眼睛几乎要瞪出框里，伸手要去掐孩子的脸。
乔盼波终于看不下去，她站起身想要阻止。
那个女人似有所感，转头对上了乔盼波的视线。
两人目光相接的一刹那，女人眼睛一亮，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好久不见啊，乔盼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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