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循循（十三）

打完饭后，苏言晞和顾清溪找了一个人比较少，比较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你怎么还是吃这么点儿？”顾清溪看着她的一盘菜，蹙眉。

        “我饭量就这么大，在学校我还吃的算多呢。”苏言晞笑着。

        顾清溪撑着下巴：“人家都怕打饭阿姨手抖，你这倒好，还得担心打饭阿姨手不抖。”

        “哪有那么夸张。”苏言晞眉眼带笑地说道。

        倏然，身上落下一片阴影，发尾被人轻轻抓住，苏言晞细眉轻蹙，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头发。

        一扭头，就看到一个面容张扬俊俏的少年单手拿着菜盘，另一只手正抓着他的头发，那双桃花眼里映着满满的笑意和戏谑。

        陈斯屿放开她的头发，从她旁边拉开一个椅子，将菜盘放在桌上，长腿一跨，坐在了椅子上。

        “你怎么在这里？”

        “在这里吃饭啊，听某个人说食堂的饭好吃，来这里尝尝。”陈斯屿慢条斯理地说道。

        苏言晞想到昨天跟他在网上说的，不知怎的，倒有些不自在。

        陈斯屿坐下后没再说话，安静地拿起筷子吃饭。

        苏言晞抿了抿唇，回头就对上顾清溪那双充满探寻和好奇的眼神。

        顾清溪用筷子悄悄指了指陈斯屿盘子里的菜，盘子里的饭菜和她的……一模一样。

        苏言晞：“……”

        察觉到二人的视线，陈斯屿淡定地抬头。

        “怎么了？”

        苏言晞启唇，艰难地开口：“为什么你点的菜和我的一样？”

        连排列的顺序都一样。

        陈斯屿挑眉，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含笑地注视着她：“没怎么来过食堂，不知道什么好吃，你不是说这里的饭菜好吃吗，我就跟着你尝尝。”

        “果然，跟着你是没错的。”他弯着眼角，说道。

        “那你这么喜欢跟着我，你当我小弟吧！”苏言晞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不止她，连陈斯屿都是一怔。对面坐着的顾清溪恨不得把她嘴捂上。

        苏言晞尴尬地闭了闭眼，感觉此刻如果有一个地洞她能立马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陈斯屿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愣神过后，笑意晏晏，勾着唇，双眸中挂着明晃晃的笑意：“那你得护着我。”

        “省得我被人欺负。”

        苏言晞尴尬地“咳咳”两声，耳尖沾上一抹红。

        “不用了不用了，我瞎说的。”

        陈斯屿叹了口气，惋惜地说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还从来没有人护着我呢，我还想体验一下被人护着的滋味。”

        他越说，苏言晞耳尖的红痕就愈发严重。

        旁观的顾清溪一言难尽地听着这二人之间的对话，眼睁睁地看着苏言晞的脸越来越红，到最后红色蔓延到了脖颈。

        她咽了咽唾沫，艰难地开口：“你们二位……可不可以注意一下还有个外人在。”

        苏言晞：“……”

        陈斯屿这才看见她，扭了个头，微微挑眉，神色不变。

        艰难地吃完了这顿中午饭，苏言晞放下餐盘连忙拉着顾清溪跑回教室。

        陈斯屿看着少女拉着人飞奔的身影，桃花眼的柔意揉碎了秋日的寒冷。

        在学校休息了一中午，苏言晞悠悠转醒，拨了下沾在脸颊上的碎发。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下午第一节课是英语课，第二节课是体育。

        英语课刚下课，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清楚地看到刚刚在弓着身子，垂着头，脑袋像机器一样一点一点的，双目涣散迷离的同学一听到下课铃生龙活虎的站起来，不少刚刚还迷离的眼神此刻眼底装满了清明。

        英语老师看着这一个个激动活跃的身影，再想到他们刚刚的样子，她笑着控诉：“你们这一听上体育课各个都活了起来，上我的英语课倒睡倒一片，我讲的有那么糟糕嘛？”

        班里有个刚刚困的“磕头”的男生笑着跟她说闹：“李老师，我们那明明是觉得您的课讲的太好，好到我们都想让周公也模仿着您再给我们讲一遍。”

        这话一出，教室里哄堂大笑，笑声不绝。

        英语老师脸上也挂着笑：“就你嘴贫，赶紧下去玩去吧。咱们第五节课再见。”

        苏言晞起身，谢苒和俞晚柠慢悠悠地走到她旁边。

        去操场的路上，谢苒在耳边叽叽喳喳：“天呐，梁总也太会说话了吧，一句话不仅把吉娃娃哄好了，还夸了她。”

        梁总叫梁睿泽，是他们班的体育委员。一个典型的理科偏科生。差的，自然是英语。

        而吉娃娃，则是班里面学生私下对英语老师的称呼。

        苏言晞还记得当初顾清溪给她说，梁睿泽等人因为英语老师长相可爱，私下里又好相处，叫她吉娃娃。

        “梁总可是咱们班有名的嘴替呢。”俞晚柠补充。

        苏言晞静静地听着她们说笑，听到好玩的地方跟着她们一起说说，时不时地跟她们一起笑。

        倏然，苏言晞停下脚步，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望着操场对面，对面的学生正排着队，个别学生还在那里说说笑笑。

        苏言晞一眼就看到陈斯屿，他站在第一排的最前面，听着旁边乔脆说话，眼底是随性散漫的慵懒，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

        他立了立身子，颀长的身形更显挺拔。

        校服是干净一尘不染的白色，扣子被他扣到第二颗，漏出明晃晃性感的锁骨。

        他站在那里，就能让人将所有的目光汇聚到他身上。

        陈斯屿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眯着眼抬头，看到她，陈斯屿嘴角微微上扬。

        苏言晞看了他一眼，就别过头去。

        “咱们班体育课怎么和二班撞上了？”她状似不经意地问。

        “海大爷前两天就说了，那天自习课你在数学办公室问老师题，海大爷那天就说以后体育和他的数学调一下。”谢苒跟她解释。

        苏言晞慢悠悠地走到队伍里，俞晚柠突然凑到她身边。

        她拧着眉，谨慎地看了眼左侧的一个女生。

        “醒醒，吴倩倩一直盯着你。”

        苏言晞转头看了眼，细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将吴倩倩眼底的妒意和厌恶尽收眼底。

        “没事，估计还记恨着我当初一不小心破坏了她跟陈斯屿告白的事儿。”苏言晞没放心上，淡淡地说道。

        谢苒蹙眉，语气颇有不悦：“这都多久了还记着呢，我就说之前怎么感觉她对咱们有着莫名其妙的敌意，还以为她早忘了，这人也太小心眼了吧。”

        “而且你又不是故意的，陈斯屿要是喜欢她你打扰了他俩也会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净往你身上扯。”

        谢苒恨恨不平地说道。

        “没事，我跟她不会有什么交集。她烦她的，我学我的，不用将她放心上。”苏言晞瞥了一眼吴倩倩，垂下眸淡淡地说。

        谢苒还想再说什么，梁睿泽已经开始整队，她撇了撇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不巧的是，吴倩倩正好在她左边。比她矮一点。

        谢苒身高不算高，一米六一，在班里众多高个子女生面前算是比较矮的了，但苏言晞和俞晚柠两个人都是一米七，苏言晞更是有着一米七三的身高。所以她们的位置隔的比较远。

        整完队伍，体育老师闲庭阔步地从不远处的篮球场上走过来。

        他吹了吹哨子，说道：“今天咱们测试一下八百米和一千米，女生先跑，跑完之后男生再跑。”

        话一出，下面哀声一片。

        个别女生脸瞬间就拉下来了。

        苏言晞嘴角抽搐了一下，显然对八百米这种东西也很抗拒。

        反观谢苒，她脸上毫无半点恐惧，甚至带着一丝丝庆幸。最近刚刷了酸，还不能见太阳，下来上体育课都是带着帽子的。

        体育老师知道她的情况，也没让她跑，让她拿着计时器和成绩册在终点给女生记成绩。

        让他们先跑了一圈热热身，做完准备活动后，体育老师把女生带到八百米的起点。

        他站在一旁跑道外侧，双手环胸，叮嘱她们：“老规矩，跑两圈。”

        跑道外侧，老师身后站着几个二班的男生。

        陈斯屿坐在树荫下，紧盯着烈日下跑道上个子高高的，已经做好准备的容颜昳丽的少女。

        跑步开始后，苏言晞没有急着往前冲，不紧不慢地跟在中间，保存体力匀速往前跑。

        很快，八百米还剩最后半圈，苏言晞的脸色微微发白，双腿从第二圈开始就酸痛的厉害，此刻还有些绵软。她咬了咬牙，突然步子迈大加快速度往前奔。

        吴倩倩从第二圈就从后面追了上来，一直跟在她身后。看到苏言晞惨白的脸色，她的眼中想到今天中午论坛上讨论的话题，还有男生女生坐在一起言笑晏晏的照片。她的眼底慢慢浮现一抹阴翳。

        一咬牙，她突然偏离跑道，向着苏言晞右侧加速跑去，然后用身子猛地撞向苏言晞。

        苏言晞跑了三圈，体力本就所剩无几，吴倩倩这一撞她毫无防备，顿时跌倒在地上。

        她撞的角度很巧，在旁人眼里看着倒像是一不小心歪倒了一样。

        “醒醒！”在终点记成绩的谢苒却正好看清楚了吴倩倩阴翳的眼神和刻意的动作。

        她气的骂了一句，见不远处苏言晞跌在地上的模样，连记成绩也不管了，登时站起来向苏言晞跑去。

        虽然是冬天，但怕着凉感冒，苏言晞跑步前外套就已经被脱下。她的手臂被红色跑道磨出了一道刺眼的红痕，肘腕被磨破皮，腥红色的液体从破皮的地方渗出。膝盖处黑色裤子破了洞。

        俞晚柠跑在苏言晞后面，见她摔倒直接偏离跑道扶着她到一旁。

        “嘶”

        苏言晞倒吸一口凉气，身子微倾倒在俞晚柠身上。

        谢苒蹲下身撸起她的裤腿，脚踝处已经红肿，显然是扭到了。

        “得带她去医务室。”

        一道冷冽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

        谢苒扭头，撞上一双凌厉泛着冷意的眼神，是陈斯屿。

        这节课由于一班要体测八百，二班早就解散休息了。

        谢苒记得，上次见他，他还一副吊儿郎当地模样，这次却一改常态，面若冰霜，一身冷意尽显。

        俞晚柠和谢苒对视一眼，决定两人一起驾着她去医务室。

        正要将苏言晞胳膊抬起来往肩上搭，陈斯屿突然抓住苏言晞的胳膊，轻轻一拽。

        “我来，你们刚跑完步，体力都弱，别到时候三个人都摔倒了。”

        俞晚柠正想争辩几句，谢苒拉了拉她的手臂，决定给两人一个独处空间。

        等二人走后，俞晚柠一脸懵的问她：“你为啥让言言一个人和他去。”

        谢苒一脸狡黠：“人家二人世界咱俩去当什么电灯泡。”

        俞晚柠扭头看了眼前方正抱着少女的背影，突然觉得谢苒说的真对，这两人身上的cp感真强。

        陈斯屿他们走后，谢苒眼底的笑意褪去，结了一层霜。

        看了眼表，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还有时间。

        她和俞晚柠朝着小树林中正坐在树下休息的吴倩倩走去。

        吴倩倩正闭眼休息，刚刚为了赶上苏言晞，体力已经所剩无几。

        谢苒踢了踢她的鞋子：“吴倩倩，给你爷爷站起来。”

        吴倩倩睁开眼，满眼的气愤。

        俞晚柠站在一旁，没说话，这种事情交给谢苒来是最合适的。

        谢苒小学的时候叛逆期提前，从小就是野到大的，打架斗殴这事儿她没少干过。俞晚柠反而帮不上什么忙，一会儿辅助一下就行。

        “谢苒，你别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谢苒勾唇冷笑，“就欺负你怎么了？怎么，只准你欺负别人，不准我们欺负你了？”

        “你……你要干什么！”

        谢苒突然抬头，揪起她的衣领往树上撞，红唇在她耳畔轻语：“你不是喜欢撞人吗？那你就好好感受一下，被撞的滋味如何？”

        少女声音清脆，说出来的话却令人胆寒，分明是很动听的声音，却夹杂着丝丝冷意。

        操场小树林里发生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而此时此刻，苏言晞被迫窝在陈斯屿怀里，抬眸就是少年凸起好看的喉结，和分明流畅的下颌线。

        “我知道我好看，你要是想看光明正大的看就行，不用偷偷看。”陈斯屿懒洋洋地说道。

        “不要。”苏言晞被他这一句话惹红了脸。

        陈斯屿唇角微勾，没再逗她。

        他走路很稳，抱着她一步一步朝着医务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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