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行至绝境

以华格北路坤泽鞋厂为中心，分东南西北四个区，每个区域都有兄弟们盯紧，一来是确保那几个孩子的安全，二来是更方便操控全局，化被动为主动。

        华格北路已经是怀宁市的郊外了，用傅千烆的话来说，鸟都懒得飞来这里拉屎的鬼地方。

        几个孩子是建筑系的，平日里也少不了跟着导师到处跑勘察地质地形的，这点山路对于他们来说算不得什么。

        他们原本看中的就是这周围的环境，林宇辉说，这个地方还是他提议的，这附近人烟稀少，但是往华格北路里面走，那里面有一个只有十多户人家的小村子，据说他们原本是护林人，后来年轻的都到城里去了，就剩他们这些年纪大的图这里空气清新。

        按理说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不会有鞋厂之类的工业，可见鬼的是，这里还真的有。

        坤泽鞋厂是一家执照不全的黑厂，原本靠着这附近十多户人家的年轻人作为劳动力的，可是后来这个厂子因为偷排废水乱丢工业废物，最后被人查封了。

        这厂子被查封了以后，又因为鞋厂老板喝大了放了一把火，最后就废弃在这里了。

        虽然傅千烆也对这个鞋厂的方方面面进行了调查，但是愣是没查出哪里不对的。更要命的还是这附近的地形，越往深处走就越是阴暗，纵横交错的树根和树枝以及树藤像是闯入了蜘蛛洞，这些纵横交错的树枝就是一张巨大的网将人一网打尽。

        而现在，这张巨大的网不知道何时突然收拢了。

        傅千烆冷着脸站在指挥车旁，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小高更是无怨无悔地喂蚊子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页面，双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啪嗒地无声掉落在胸前的衣服上，可他顾不上那么多了。

        这次行动章局向上头申请了最优良的设备，每一个区的负责人除了基本的无线通话设备以外，还佩戴了可视装置，通过小高在这边操纵，将每个区域的情况实时传送到指挥车以及市局里。

        可问题就坏在了东区那里。

        因为行动布置所需人力庞大，于是傅千烆借了当地派出所的警力，其中东区是肖大眼和当地派出所的杨峰负责的。

        杨峰这人心眼和人品都没什么问题，可最大的问题是，这家伙太特么一根筋，太特么死心眼了！

        大概是因为二十啷当的年纪胸怀热血和正义，他们本来是在东区某个臭水沟里钓王八的，怪就怪在，这钓王八钓出了个老头出来。

        这老头不是河神也不是王八精，大概是附近的庄稼汉或者是拾荒者一类的，操着一口听不懂的方言龇着一口大黄牙对着杨峰和肖大眼咿咿呀呀，因为有行动任务在身，肖大眼本来不想理会的，可是杨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和老头就对骂起来了。

        肖大眼拉也拉不住，只听着杨峰叫老头没事别来这转悠，老头咿咿呀呀说了什么谁也听不懂。

        眼见老头提着一根黑漆漆的打狗棍，活像丐帮洪七公的化身。

        这洪七公气性大，和少年侠客杨峰杨大侠要打起来了，肖大眼在中间劝架还挨了几棍子，其他兄弟们在暗处看着也不敢出来，担心会坏事。

        结果没想到就算兄弟们躲好了也还是坏事了，洪七公身怀绝技内力深厚，最后居然一棍子把肖大眼打进沟里了。

        那套精良设备最后的画面是不断放大的水面，最后滋滋电流声响了几声以后，东区完全联系不上了。

        此情此景傅千烆看在眼里是真情实意地骂了一句“草泥马”！

        tnd这所谓的高科技精良设备居然不防水！

        而此时西区情况也不是很乐观。

        按照既定计划，林宇辉一行八人到了华格北路附近以后车子熄火，都说做戏要做全套，他们在路边捣鼓了半个小时也没修好，最后其中一人提议反正离得不远，不如步行过去。

        于是这八人背着大堆小堆食材，甚至还有睡袋之类的东西一路有说有笑地靠近坤泽鞋厂。

        这一路畅通无阻，别说冒出个把绑匪拦着他们的去路了，也别说谁在暗地里开黑枪了，简直顺利到他们自己都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道了，比如说他们此刻是不是走在华格北的对头华格南路什么的。

        “薇薇，你别跑那么快，快帮我分担一点，我快不行了。”说这话的是傅千烆挑选出来的四位天选之子之一，他口中的薇薇是走在最前面扎了个高马尾的女生。

        女生走路的时候高高的马尾一甩一甩的，看上去像个活泼欢快的小鸟，可是当她转过头时，她鼻梁上架着的黑框大眼镜衬得她无端地老气了好几岁。

        薇薇说：“要不我们到前面随便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就地野炊吧，你看我和美美都走累了。”

        美美是这一行人中另一个女孩子，她碰了碰耳垂，银色的耳钉衬得手指纤细又好看：“那我们走快点，天黑了以后我们还要找地方住呢。”

        ……

        怀宁市局技侦指挥台——

        “是的，现在我们可以听得见他们说话，看得见他们的情况，但是他们接收不到我们的指令。”

        马文扶着指挥台的一角，手背的青筋乍现。

        纵使他表面平静，但是现在很清楚是什么状况。

        在东区的电子设备瘫痪后，西区的兄弟们表示，他们连接不上林宇辉一行八人的信号频道。

        马文尝试让技侦多次重新连接信号，可是最后也只能够维系在指挥台以及指挥车能够看得见听得着林宇辉一行八人的动静，却无法给出任何指示，即便给出指示，他们也是接收不到的。

        马文听着电话里传来清晰的磨牙声，神色凝重地看向指挥台的屏幕。

        屏幕里，除了已经断了联系的东区，其他的仪器正常运作。只不过，林宇辉一行八人现在的处境不是很乐观。

        因为就在刚刚，他们和罗云碰上了！

        他们踏破铁鞋都找不到的罗云出现在坤泽鞋厂附近，这很难不让人将他和案子里的种种联系在一起。

        永和县的杀人案，白家豪别墅里那两具惨不忍睹的尸体，这两者似乎在马文的脑子里重叠在一起了。

        罗云和白家豪素不相识，绑架白甜甜定然不会是处于罗云的主观意识，那么现在的问题是，主谋如果不是罗云，那么主谋是谁？

        主谋现在是否就在华格北路坤泽鞋厂等着警方的到来？

        主谋如果不在坤泽鞋厂，那么主谋在哪呢？

        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挑衅警方？

        亦或者是反社会人格？

        一串疑问在马文脑子里炸开，甚至乎远在百里以外的傅千烆也正在脑子里将这些疑问构建在一起。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答案，就好像有人将他们蒙在了一个箱子里，他们听着箱子外面不真切的动静，却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如果这是悬而未决的装猫的薛定谔箱子，那么他们就是箱子里的那只猫，永远都不知道箱子什么时候会被人打开，又面临着什么。

        章局不不动声色地捧着保温杯坐在马文身后，自然也听见了马文所汇报的状况。

        这可以说是最糟糕的状况了。

        他沉了沉心神，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向外走，谁也不知道这位年过半百即将要退休的老局长心里想的是什么，而他走出指挥室的时候迎面碰上的是站在指挥室外的颜璐，很显然，这丫头是刻意守在这里的。

        章局眯了眯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她身旁停了脚步：“进去看看？”

        在颜璐待在市局的这几个月里，关于颜璐的事情多多少少传到过他的耳朵里，这个年轻的小丫头表面上乖巧怕事，可那都是其他人认为的。

        在刑侦中浸淫几十年的章局眼光要比旁人毒辣，虽说眼光同样是人精的张翠花女士傅千烆他妈将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夸得天花乱坠，可章局却始终觉得，这个目光懒散的小丫头眼底藏了些很深的东西。

        颜璐斜眼瞥了一眼马文在指挥室里忙得像个陀螺一样转，随后她摇了摇头。

        章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看见马文和楚河一齐面对着电脑大屏幕，两人不知道在斟酌着什么的严肃表情。

        刑侦队里每个人都为这个案子忙忙碌碌，尽管急切不一定都写在脸上，但是颜璐信步游庭的样子却让章局心里敏感了一下。

        按理说上头交待的人自然都是不会太复杂，可是他每每看颜璐的时候，总觉得她背后有点东西。

        他带着审视的眼神，宛若一把将人剥皮拆骨让人显出原形的尖刀，似乎想将这个年轻的小姑娘“肢解”明白。

        寻常人对上章局的视线，只觉得后脑一凉，似乎有把尖刀戳进后脑勺。

        而颜璐迎上章局的视线，在一瞬间下意识的躲藏以后，目光清明无畏且直勾勾地对上了章局的视线。

        她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无畏的眼神似乎穿过了时间的洪流，与章局记忆深处的某个身影重叠在一起。

        她问：“请问你认识颜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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