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他乡遇故知（上）

　　汉兴平二年，即公元一九五年，莫贺城。

　　“莫贺”在鲜卑语中是“父亲”的意思，莫贺城建城者也是希望这座城池可以如父亲一般守护着他的子民。

　　如今这座莫贺城却是掌握在大汉弘农王、大将军刘辩手中。

　　这已经是刘辩与麾下将士在他乡的第二年，他苦等了两年，与步度根、轲比能、于夫罗战斗了两年，派出过几队信使，依然没有等到援军的到来。

　　起初时，他也尝试过率军杀出重围，回归故土，可是代价着实惨烈，他不得不率军退回莫贺城，休养生息，以城为依托，抵挡匈奴、鲜卑联军。

　　在抵挡住几次大规模的攻城并斩杀于夫罗之后，步度根、轲比能以及匈奴新首领呼厨泉等人放弃了对城池的进攻，只围不攻。

　　呼厨泉乃是于夫罗的弟弟，在于夫罗被赵云斩杀后，继任为新的匈奴首领。

　　在被围困的这两年中，原本近两千的队伍，如今只有九百八十一人，除了派出去的两支百人队，剩下的近八百将士大多牺牲在莫贺城方圆三里之内。

　　如今的刘辩又年长了两岁，二十岁零三个月，经过了两年的塞外生活，他俨然已经是一个身材高大、健硕，肌肉结实的将军，下巴蓄起了胡须，皮肤也黑了一些，不变的是那言行举止中的王者风范。

　　此时刘辩正坐在一座宽敞的木屋之中，翻看着一卷竹简。这是刘辩请在弘农城讲学的卢植刻写的一些兵法，他每每出征时总喜欢带在身边，不时翻看。

　　这木屋乃是年初时新建的，自从敌人对莫贺城采取围而不攻的政策后，刘辩也取消了城禁，城中的鲜卑百姓也可以慢慢地进出城池，木材也就可以就近取之。其中好些人，出去后，就没有再回来。到现在城中大概只剩下拓拔垂在内的两百余名鲜卑人。

　　好在在抵挡步度根、轲比能、呼厨泉等人对莫贺城的进攻与破坏时，双方已经站在了同一个阵营，拓拔垂已经是刘辩麾下的一名百夫长，隶属于赵云的虎威校尉营。

　　刘辩身侧，来宁腰间别着一把大刀望着门外，护卫着刘辩。门外，徐宁带着一队卫士在木屋周围逡巡，小心巡视。

　　这两年来，刘辩曾经遇到数次刺杀与袭击，有城中的鲜卑人，有步度根等人派来的刺客，还有各族客商。这些人无一例外，皆是为了刘辩的性命，故而来宁、徐宁两人不敢大意，一直保持着极强的警惕心，数次在刺客行刺前将其制服、抓获。

　　当然，两人也有抓错人的时候，去年冬月，两个身材高大、汉人装扮的汉子来到莫贺城，徐宁见到两人，直接与赵云、太史慈三人合力将两人制服，夺了两人手中的兵刃。

　　结果，这两人并不是来刺杀刘辩的刺客，而是从司隶一路兜兜转转来到此处的侠客。两人再一讲出身份，皆来头不小，着实让众人吃了一惊。

　　一个曾经是长沙太守、乌程侯孙坚麾下大将祖茂，一个曾经是太师董卓麾下大将华雄。

　　两人旧主皆与刘辩有着不小的渊源。

　　一个是共同战斗朋友，一个是相互算计的敌人。

　　刘辩收到消息，邀请两人一同用膳，讲清其中原委，让众人化干戈为玉帛。

　　同时，他对华雄、祖茂两人如何能够一起云游天下感到好奇，按理来说，两人应该还算的上是敌对阵营的敌人。

　　原来那日西凉军将领李蒙不喜胡轸立功，谎称孙坚已经将众人包围，结果导致军士惊慌失措，尽皆败退，众将不能制止，华雄在掩护时被程普一矛戳中腰窝，而后身上各处又受了些伤，单骑败退。

　　华雄伤势过重，正好倒在了彼时已经不在孙坚阵中的祖茂的必经之路上，也算是华雄命不该绝，被祖茂所救。

　　随后两人倒因为此事成了兄弟，建功立业之心逐渐弱了下来，相伴游历天下，正好到达此处。

　　“寡人与孙文台也算是有些交情，本已向陛下请命，使其为破虏将军，讨伐李、郭等将，也好脱离袁公路。怎奈诏书未到，孙文台为袁公路遣与刘荆州相斗，身死荆州。寡人每念及此处，心中感伤，难以释怀。”刘辩见到祖茂，不禁又想到了孙坚，倘若那封诏书送的再早一些，孙坚或许也不会惨死。

　　这一段话，刘辩在见到孙坚遗孀孙吴氏，以及孙坚长子孙策时也曾说过。刘辩还向刘协请命，使孙策继承孙坚破虏将军、乌程侯的名号，以及长沙太守一职。刘辩那时还见到了那个羽扇纶巾的翩翩少年，那个叫做周公瑾的名士。

　　祖茂与华雄早已离开司隶，一路上又未曾故意打探各路消息，竟然不知孙坚身死的消息，此时从刘辩口中听到，一时难以相信，愣了半晌，然后大恸，昏厥在地。

　　祖茂醒后，跪在刘辩身前，对他言道：“孙将军曾有恩于某，拜谢王上为孙将军一家所为，某愿效忠王上，万死不辞。”

　　然后刘辩亲自将祖茂扶起，让后者再多休息一阵，又与祖茂闲聊了一阵。

　　刘辩闲谈时，目光总会不经意间看向身材雄壮、一双豹眼的华雄，祖茂看出刘辩心思，将话题引导了华雄身上，然后对华雄言道：“公伟，汝尝言若再建功立业，当选一贤主。天下皆知王上仁德，如今因击游牧而困于此，天意如此，何不仕于王上？”

　　华雄叹了一口气，言道：“某曾为董太师旧将，与王上为敌……”然后华雄有些尴尬地看向刘辩。

　　刘辩闻言一笑，言道：“此皆旧事，无须再提。樊子密如今亦在寡人麾下。”

　　刘辩的言外之意，便是不再计较前事，让华雄安心。

　　华雄如何不知刘辩之意，赶紧跪在刘辩身前，发誓效命。

　　华雄、祖茂两人的投效倒是刘辩被围困岁月中的一件开心事。

　　莫贺城西门处，身着铠甲的华雄率着一队人马来与祖茂换防，两人站在城墙上开始了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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