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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五章 背叛,蚀骨


  她突然蹲了下来,一直忍着的泪终于全部夺眶而出。

  不知在地上低声哭了多久,她慢慢斜侧身子,躺到地上,伸手够到牢门外。

  触手软腻,她一怔,那是一个小包袱,下面似是一叠布料?

  终于,还是拿了进来。挪了挪身子,就着另一侧外墙上微弱的火光看去。

  那叠布料其实是一件衣服。

  襟领处缀着雪白绒毛的新冬衣,她平日惯穿的紫色,衣服纹饰并不繁巧,但料子和做工极为考究上乘,庄雅大气。

  她跟了他十年,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这衣服的好坏,些许鉴别的眼力还是有的。

  她微微蹙眉,又打开了衣服上的小包袱。

  绸子层层拆开,里面是一幅褶卷的绸缎。

  颜色夺目,明黄如琥。

  手剧烈颤抖起来,这东西,她以前在御书房里见过一回。

  他放在哪里,她已忘记,只知道他拿出来放到桌上的时候,她好奇去翻看,却被他狠狠骂了一顿。

  说这是先祖之物,是要赐给功臣的,不能乱碰。

  他那时已宠她之极,别说骂,便是斥责,有时刚说一二句,看她委屈,他也就住了嘴。

  她被娇宠惯了,一下气得跑回浓华殿,卷进被子里。

  入夜的时候,他过了来,将她人带被抱回了御书房。

  多情笑谁,应记那时。

  干涩的眼睛又开始湿润起来,她赶紧一揾眉眼,将手里的绸缎展开来。

  里面一方雪白果然是在御书房看到过的那件物什!

  她浑身一震,慢慢坐起来,怔怔看着眼前的东西。

  明日庆典,新衣裳,这是他的心思?

  ——明日宫中有庆典,如果您愿意去,请随时差遣这牢中狱卒通知奴才,奴才来接您。

  她想起郭麟的话。

  他前一刻让郭麟来送她痛苦,现在又让郭麟给她“恩赐”?

  他的心,她不懂,也不想懂。

  凝了这二件东西良久,唇角轻轻绽开若戎兰亭没有死,若他与楚沐姝之间的事从没发生过将那缎子卷了,用绸子包裹上,放到的衣服上面,末了,又拿了起来,放进怀里。

  这东西的用处,她是永远用不着了,就权当留个纪念吧。

  “娘娘。”耳畔的声音焦灼急促。

  璃忧一惊,睁开眼来,面前两张脸庞微晃。

  一个是姜大夫,一身小厮打扮,另一个竟是郭麟折返回来?

  姜大夫会来,即意味着王楠与盛子铭的求情失败了。

  也是,本来,判国之罪,罪无可赦。

  她一按怀里的东西,淡淡一笑他给了她东西,但她得在众人和他面前拿出。

  那个男人,要她自己去求他!

  她的目光还在郭麟脸上,姜大夫却双手按在她肩上,催促道:“娘娘,咱们快走!”

  她颔首,那郭麟眸光一低,搀她起来,在她耳畔道:“嫂子,臣弟送你出去。”

  璃忧一惊对了!这地牢只有郭麟能进,随时来传达皇帝的命令。

  眼前这个是夏卿,他易了容!出去么?不!她要去看看那个人。

  御花园,四处装饰庄隆,座下众妃群臣,席位盈满,正中,皇帝擎杯轻啜着酒,宣布宴开之后,便没再多话,脸上神色深沉,并无半丝喜庆之气,旁侧左右,郭太后与楚沐姝有时说上几句什么,皇帝才淡淡一笑。

  不少人悄悄往郭太后下首的楚沐姝看去,那是昔日失宠的皇贵妃,如今龙子的母亲——楚沐姝,天下间,人事变幻最大的莫过于宫廷,白妃谋叛之前,她一直不能出头,现在白妃落台,她立刻重新得到皇宠,又有了龙嗣。

  皇帝果是念着往日情份,不过那时确是宠爱白妃。

  可惜白妃却犯了傻,为替白家报仇,私下出宫会见异族十八部,现在异族十八部国境成了千叶的囊中之物,她却惹得皇帝大怒,不顾她怀有身孕,将她打进宗人府死牢,只是,甚为奇怪的是,楚沐姝有孕的消息从丽华宫传出,既经郭太后确认,当属不假,皇帝却一直还没封后。

  也有人看向卿侯——这位往日与楚沐姝情谊似乎非同一般的侯爷,但夏卿与皇帝情谊深笃,当日与楚沐姝的感情想来也不过是幌子,说到这位侯爷,今日典庆,他却来晚了,向皇帝请罪,皇帝笑说不罪,他自罚数杯以后,此时仍一杯接一杯喝着,一脸沉郁,眸里却又带了丝欣悦,让人难解,众人笑谈之间,皇帝偶尔轻笑几句,立刻便鼓动了气氛,一时君臣之间和乐融融,这时郭太后笑道:“皇上,趁着今日喜庆,你也把沐姝的事儿确定一下吧,看让这丫头何时入主中宫。”

  郭太后的话,一时将其他声息都盖过,所有人都有致一同把话搁了下来,只专等皇上说话。

  王楠与盛子铭对望一眼,又看向夏卿,夏卿仍沉默着喝酒。琳琅斟了杯酒,朝前方的夏卿一举杯,仰头喝了,盛子铭眉头一皱,伸手轻轻按住妻子的手。

  听郭太后说到自己,楚沐姝微微低下头,过了好一阵子,四周寂静,尚未听到那个位居中央的男人的回话,不禁抬起头,随即蹙了眉,慕容谨之目光横斜,正看向郭麟,郭麟却正低声与一名内侍说着什么,慕容谨之似乎极为专注,手竟擎着酒盏定在半空中,她奇怪之余,其他人也早已暗暗疑惑起来,郭麟把那小太监打发走了,正要退回慕容谨之背后,慕容谨之却摆摆手,制止住他的动作。

  他忙趋身上前,俯腰道:“皇上有什么吩咐,奴才这便去办。”

  慕容谨之把玩着手中的盏子,轻声问道:“郭麟,刚才向你传话的人,说的可是有关牢里的消息?”他的声音甚轻,但坐在他身旁的人还是能听得到,站在他背后的郭麟和星河对望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惊疑之色。

  因缘际遇之下,当日从烂醉的皇帝口中知道白璃忧腹中孩子并非皇帝所出的只有他二人与如意,这是皇帝的秘事,二人自不会与他人再说,哪怕像夏卿与皇帝的亲密。

  慕容谨之极恨璃忧,这时听得他问郭麟牢中之事,二人又怎不诧异?

  郭太后也一脸疑虑,顿住了刚才的话语。

  郭麟一惊,正不知如何回禀,却见慕容谨之神色微微不耐,忙低声道:“禀皇上,适才那内侍向奴才禀报的并非牢中之事,是内务府的一些事情。”

  话说完,半晌不见慕容谨之答话,他心里越发忐惴,眸光暗暗往上一抬,却看不清慕容谨之的神色。后者目光轻垂。

  他越想越心惊,白妃叛了国,但皇上昨晚却让他送衣衫,到底皇上对她——他微一思虑道:“皇上,莫不如奴才到那边走一趟,奴才怕这狱中卒子粗鄙,漏听了白妃娘娘吩咐怕也是有的。”

  又是一阵甚长的沉默。不知等了多久,才听得慕容谨之淡“嗯”了一声,郭麟如获大赦,立刻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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