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打他一顿

　　三天后。

　　当龙渠发生水患之时，舒蘅正坐在石小琼家的沙发上，双手捧着一杯凉白开，坐姿极为乖巧。

　　她垂眸看着杯中水，余光可以看到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两手臂摆在身子两侧，看似无意，却是时刻都处在警戒防卫的状态之中。

　　石小琼还未回家。

　　她应该还在忙着基地和异能者登记的那些事儿。

　　这三天里，异能的事是瞒不住的，越来越多的人又是开发潜能又是激发异能的，现在包括青木苑在内的三个别墅社区也都针对异能者制订了许多新的管理条款，并且就在昨天宣布把三个社区合称为“龙湾基地”。

　　所有透露出的消息都是外界的情况不容乐观，龙湾市目前基本已经沦陷，也只有青木苑、龙泽山庄和松香泉这三个地方因为早早的就被驻军保护起来才守住了。

　　其实也不用怎么派人去打探消息。

　　青木苑别墅区由于建在山上，地势相对较高，又是城东郊区，和海隔了一座山外加一个外海商业区，往北是市中心，南边又紧邻着森林公园，然后依次是水陆交通相通的两个街区、体育馆、动物园、南大桥。

　　水陆交通四通八达。可谓是虽然安静宜居，却也不偏僻。

　　就是光在这里面待着都能听到城北的爆炸声，还有大前天西边传来的不小的震感，以及一直到现在都可以看到的来自城南工业区方向的滚滚浓烟。

　　舒蘅不是没有想过有一天世界的异变真的到来之时她会怎么做，但现如今，她认识到的一切也几乎没差。

　　末世前，她忙着挣票子来糊口、攒钱、交房租等等，现在也是一样的挖空心思来想着怎么挣基地新制定出来的那个劳什子积分。

　　太阳没爆炸，那就尽量让自己活的好点，保持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别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想着解脱。

　　然而这几天，她又是不知道怎么的，每晚半夜必吐，而且吐的是眼色像极了急支糖浆的血。每每“吐不欲生”之时，她看着那副极其凶残的场面也会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但想想这世界都要玩完了，她还跟小强一样的坚韧不拔、顽强拼搏、自强不息、死不瞑目（有点不对，不过按她现在这个状态来说的话，心跳没了，跟死也救没多大差别，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还可以呼吸）。

　　这么一想，她顿时觉得自己还挺牛的。

　　往往就是叹一句“天爷”，便蹲下身子擦地板，收手干净了就倒床上继续睡了。

　　其实她还挺闲的，本来准备每天掐好了点去领吃的，再练习一下怎么当好一个“打火机”，最后和菀菀聊聊天探讨一下异能啊什么什么的，说废话的时间倒是过得挺快的。

　　谁知道她才领了一天，基地就宣布不再免费发放食物了，还制订了什么积分规则，每个人初始都会有一百个积分点，积分可以凭体力劳动获取或者接任务来挣积分，然后可以用积分来换物资大厅的东西，或者进行私下交换。她还听说以后水和电也会严格管控，每个月都有一定的用量，要用积分来交水电费，不然就停水停电……只是现在还没定下来个标准。

　　这样也好，人人都有事做就不会有人闲的成天想搞事。当着米虫还点着炮仗，闹谁呢，基地这样下去才可以越来越稳定。

　　但舒蘅算了下，一百个积分，一天吃两顿，别说撑到月底了，忍饥挨饿的一个星期都过不了。

　　所幸前两天孔睿博为表谢意让人送她的一篮子苹果也还没吃，她给菀菀留了一个就都拿去换了积分，九个大苹果，五十四个积分；而她自己昨天也接了个活——砌围墙。

　　一天二十个积分点。一包方便面就要十个积分，她这相当于就是找了个包吃的活。但总比她继续啃压缩饼干来的好。

　　本来她是想出去找找物资什么的，一趟下来保底就有一百个积分点，按找回来的物资对基地的价值还会再加，但规定又必须要和人组队，还要有车，而且出去不仅要经过审核还要签一个生死状。

　　本以为卖命的事没多少人要干，结果出乎意料的是这任务很抢手，名额一会儿就没了。其他剩下的也无外乎是什么帮厨啊啊杂工啊什么的，再有就是和水泥、搬砖，也没什么差别。

　　基地目前来说正在修整内部，工程方面也主要是加固围墙什么的，还没有向外扩张的意思。

　　但，以后要建的一定还很多。

　　她听石小琼谈起过，三个别墅区的普通人加起来也不过一万多接近两万的样子，再加上武装的那三四千人，算不上多。

　　青木苑、龙泽山庄和松香泉这三个社区住的地方倒是够，但现在为了集中人员好管理都搭的帐篷，设的临时居住区。以后肯定还会有什么医护楼啊，正式的办公楼啊，现在的临时地点都太小太分散了，规划得并不便利。正好她专业也是学建筑的，老本行了，打算先接触一段时间看看怎么样再说。

　　“阿姨，吃糖～”甜甜糯糯的声音，一个小团子跌跌撞撞的跑向她。打断了她的思绪。

　　“啊，哦，谢谢你了，阿姨不吃甜食的，你自己吃吧。”舒蘅扯出一个笑容来，一时间有些窘迫。

　　小孩子的眼睛一般都很大，仰着头那对黑黑圆圆的眼珠子直看得她脸红，小手一直支着，怎么也不放下来。

　　石小琼的婆婆见状在一旁朝小孩招手道：“囡囡乖～你说小孩子吃多了会蛀牙。”

　　转头看看奶奶，又看看舒蘅，囡囡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

　　舒蘅马上放下水杯，接过囡囡手里的白兔奶糖，道了谢，石小琼婆婆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就回厨房去了，趁这间隙，舒蘅剥开那层糖纸直接把糖喂给了囡囡。

　　囡囡嘴里叼着那颗糖却是在瞬间瘪了嘴巴，小五官皱成一团。

　　舒蘅焦急的赶紧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说道：“囡囡乖啊，这糖你既然给阿姨了，那阿姨呢又给你吃，没事的。”

　　囡囡咬着的糖渐渐化在嘴里，觉出甜味来了，脸上也露出笑来，撅着小屁股就想要爬到沙发上来。

　　恰好，门铃响了。

　　舒蘅于是去开门。

　　“小琼——”

　　门外却并不是石小琼。

　　比舒蘅高了半个头的男生往旁边看了看，又自顾自地嘀咕了一声：

　　“是这儿啊”。

　　舒蘅一时也有些懵了。

　　这男生看起来才二十岁的样子，应该不会是石小琼的老公。

　　那男生回过头来，想探头看看里面，舒蘅本来就警戒心就重的没把门开多大，所以他多半除了墙啥也看不到。

　　“啊，是你啊，好巧……”

　　那个男生红了耳朵说道。

　　舒蘅想了想，看着他没吱声。

　　那男生的耳朵看起来更红了些：“额，前几天在复查站那儿，我们见过的……我叫周扬，这里好像，是我家……”

　　好像？

　　舒蘅实在是想不起来他是谁，他话里底气又不足，目光闪躲，说话还磕磕跘跘的，看上去倒有几分可疑的样子。

　　“小叔！”

　　饱含着喜悦的声音，囡囡踩着可爱的小鞋子“啪嗒啪嗒”的就跑了过来。

　　舒蘅于是拉开门自觉的退到了一边，习惯性的说了一句“请进”，男生也是当即点点头，红着耳朵道了谢。

　　两人一下子看着对方发起了呆。

　　就在两人愣神间，囡囡已经跑到了门口。

　　男生蹲下身子单手把囡囡给抱了起来，进屋随手关上了门。

　　要上前来关门的舒蘅身子又是一僵。

　　“你——”

　　“我——”

　　两人都未料到对方会同时开口，尴尬的相视一笑，停顿两秒后，不想却又是一起开口——

　　周扬：“你好。周扬。”

　　舒蘅：“你好。舒蘅。”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

　　周扬回来以后，在厨房里忙着的石小琼婆婆和妹妹两人也出来打了个招呼，一时间沙发上只有周扬和舒蘅在大眼瞪小眼，中间夹着一个吵着要和小叔叔玩的囡囡。

　　等到石小琼的妹妹石小玫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舒蘅这才觉得舒服了点。

　　这会儿石小琼和她老公周震都还没回来，石小琼婆婆周阿姨就忙着叫他们坐下先吃点，舒蘅再三婉拒，周扬也表示还是再等等大哥他们，几人正要坐下摆摆家常打发打发时间，二楼的三间门却开了。

　　走下来四男一女，俩大爷，一对小年轻，和一个烫了头的卷毛男。

　　人，舒蘅也是见过的。先前她来的时候那两个男的就坐在那儿充电玩手机，旁边充电宝、数据线一个不落的样子舒蘅已经有些吃惊了，她的手机已经快没电了，现在被她关了机好好放着，虽然已经打不通电话了，但里面保存的一些照片挺值得留恋的。

　　舒蘅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再加上俩男的没网也刷手机刷的不亦乐乎，从头到尾的交流也只是周阿姨招呼一下，他俩嗯一声，舒蘅点点头。

　　四男一女闻着味儿就从楼上下来，径直走到了餐桌前，谁也没主动打声招呼。

　　只听囡囡甜甜的叫了两声“舅爷”，两个大爷中的一个回过头来含糊的“哎”了一声，全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眼睛也没睁开。

　　估计都被眼屎糊住了。

　　周阿姨露出一副“别管他们”的表情，暗地里打了个眼神“我们继续聊”。

　　那生动可爱的小表情也是让舒蘅等人忍俊不禁、莞尔一笑。

　　周扬说起自己今天是去登记了异能，他是木系。由于现在异能者的出现，社区居民的编号也是有所增加的，“E”是异能者的编号前缀。

　　原先人员的编号都是A、B、C、D和S开头的。A代表的是隶属于部队和巡逻警卫队的，B代表临时行政人员和志愿者，C是首批救援的居民，D是后来自己找到基地的其他人员，而S则是极为重要的科研人员等。

　　“那太好了！有异能是件好事啊，舒蘅你呢？你有没有异能啊？还是早点去登记，把事情办好了也方便。”

　　石小玫开心的说道，她穿着一件粉色波点连衣裙，笑眼弯弯的样子真的很打动人心。眼睛里有种让人心安的真诚。

　　“对了，舒蘅你多大了啊？”周阿姨又问道。

　　“二十三，快二十四了。”舒蘅笑着答。略过了异能的事不答。

　　石小琼等人也没有多纠结，立马有些吃惊的说道：“那你比周扬大一岁啊？看不出来诶。你好像也不过才上大学的年纪。”

　　舒蘅低头看一眼身上的衣服。估计是穿衣风格的原因吧，这衣服也的确是她大二的时候买的了。

　　“你这孩子，女大三抱金砖——”

　　“妈——”周扬急了。

　　“舒蘅都害羞了……”石小琼小声地提醒道。

　　正低着头的舒蘅：嗯？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没有啊。没什么好害羞的。”

　　年龄而已嘛。人都会老。她并不怎么在乎谈论年龄。

　　“你看看，周扬，这才是年轻人嘛。说两句就脸红，男孩子家这么大了还害羞啊？你说是不是啊，舒蘅？”周阿姨立刻数落起周扬来，末了还问舒蘅一句。

　　舒蘅呆头呆脑的“恩”一句。她没有什么和长辈相处的经验，对这种场面的认识也就是顺着他们的意应该错不了。

　　周扬抱着囡囡红着耳朵说道：“我没脸红。囡囡还在呢。”

　　石小玫“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仰头倒在沙发上道：“是啊，周扬，你可没有红脸，你红的是耳朵啊，哈哈哈。”

　　舒蘅也抿嘴笑了笑。

　　周阿姨看她的眼神也越发满意起来——这女孩子真文静，笑不露齿，笑也笑得矜持有度。说实话一开始她还以为舒蘅是来找周扬的，这下越看越觉得他俩相配，笑眯眯的就道：“舒蘅你现在住哪区啊？以后也好串串门，你们年轻人多约着一起玩啊。”

　　“啊？我不知道是几区啊，只记得编号开头是C56844——”

　　说到“C”的时候，那边五个人已经吃完了饭，有人打了个老长的嗝——堪比恶龙咆哮；而那个烫了小卷发青年正从沙发旁边走过，特意在转头的时候瞄了一眼舒蘅的胸。

　　舒蘅敏锐的感受到那道不适的视线，当即抬眼看了过去，那人却笑笑摸着鼻子就上二楼了。

　　舒蘅暂且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但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她只是顾忌长辈在这儿，又怕闹得太尴尬还显她小题大做。

　　她不想闹，也不想就这么息事宁人。

　　那还能怎么办？

　　——打一顿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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