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庄周梦蝶

透过晕红的帐幔，床的斜对面是一座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只见案上摆满了各色赤金发簪、珍珠耳珰，匣子里装满了玛瑙，红灿灿的一片甚是华丽夺目。

        地中摆着一张金丝楠木制的书桌其上雕刻着各式各样的花卉图案，博古架上三对斗彩如意贯耳瓶中插满了芍药花，繁复的令人眼花缭乱。

        沉香木阔床上的女子紧蹙娥眉，在梦中显得尤为不安。不过这些都未能折损床上女子半分容颜，眉似柳叶、鼻如玄峰，唇不点而朱。

        此时，床上的女子忽然睁开了眼眸，倏地半坐起来斜靠着木槿紫的大迎枕。丫鬟听见里屋的动静迅速走了进来，碧珠和清蕊看见自家小姐竟然起身靠在了迎枕上，额上还有细微汗珠急忙上前查看。

        “小姐可是梦魇着了，怎的出了如此多的汗，觉得可有哪里不爽利？”碧珠替明婳擦着额上的汗着急的问道。

        “我无大碍，做了噩梦罢了。”明婳摇摇头，垂着眼眸遮住了眼中翻涌的情绪。青蕊拿着褂子走了过来说道：“小姐淋了雨回来，烧的昏睡了两天吃药也不见好转，可急死奴婢和碧珠了。赶紧穿个褂子，可别再着凉了。”

        明婳抬眼看见入目的是一件大红如意纹织花褂子，只觉红的十分刺眼。“换一件吧，这件太艳了些。”

        青蕊看着柜子里放满的小姐最爱的赤金花缎和绛红缂丝的裙襦，从最底下翻出了件石青色缠枝褙子服侍着明婳穿上。想着小姐以往最爱这般热烈夺目的颜色现竟觉得过艳了。

        “我缘何会淋雨感染风寒？”青蕊正在抚着褙子下摆的手一抖，疑惑的和碧珠对视了一眼，回道：“那日下着雨您牵挂着方公子即将会试一大早就出门去给方公子送香囊……”青蕊顿了一下嗫嚅道“奴婢想跟着您一起出门您不允，只带了巧香一人。”

        碧珠端来一杯热茶递给明婳小声说道“小姐您还是不要再和方公子私下来往了，被旁人知道了如何是好。况且奴婢觉得那方公子实在不值得小姐如此相待，奴婢替小姐委屈。”

        明婳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出，自己当初死皮赖脸的贴着方润之巧香可是从中出了不少力。

        方润之文采斐然是咸阳城中有名的青年才俊，年纪轻轻便在乡试中了解元。当初刚从清河回咸阳时巧香总是无意之间在自己耳旁提及方润之的相貌才情，听的次数多了便起了好奇心，恰好巧香和方润之跟前的小厮是同乡，巧香又无意之中探得方润之似是对自己有所好感。

        现在想来当真是好巧的如此多次的无意之中，可怜自己当初竟还一头扎进去，不听半分旁人的劝慰。

        本就是年少慕艾的年纪一来二去便被巧香煽动着偷偷去见方润之。先是堵着方润之去送砚台，又是露骨地送些表达爱慕的诗词，方润之一概置之不理甚至还每每见到自己绕道而行。

        这些都被巧香说成了因为心喜自己所以害羞回避，当初自己也真是好骗这都信以为真直到那日下雨，又偷偷带着巧香溜出去送香囊，方润之不肯收自己便不走最终淋了一场雨病了足足一月才见好转。想到后面自己遇到的事，明婳眯着眼睛拳头攥紧了两秒又缓缓松开。

        碧珠说完后一直忐忑着害怕小姐生气，以往和青蕊劝小姐不要私下见方公子时小姐都会大发雷霆，只让巧香在身旁服侍。青蕊和碧珠的心随着小姐的手提起又落下。

        青蕊未见小姐发怒觉得小姐醒来后似乎有所不同的想法一闪而过，来不及多想便又大着胆子说道：“小姐，您不要再单独带巧香出去了好不好，您出门不带奴婢和碧珠姐姐，奴婢都担惊受怕生怕没照顾好您，老夫人知道了肯定会责怪奴婢的。”

        明婳的思绪被青蕊的话拉了回来，抬头便看见两个丫鬟屈膝跪在了自己身前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看着这两个丫鬟明婳的心突然疼的揪了一下，还好一切都来得及，碧珠和青蕊都好好地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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