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发烧
时瑜来到街头一家咖啡馆，咖啡馆已经有些年头了，门前的牌匾已经有了轻微破损。
何贺坐在里间，见时瑜来了整理了下衣襟，以及乱糟糟的头发。
时瑜坐在他的对面，他看着何贺眼底的红血丝，开口道：“爸，你老了，别这么……”
还没说完就被何贺打断了。
“行了，我叫你来不是听你教训你老子的。”
时瑜只好乖乖闭嘴。
“我最近在整理卷宗的时候，找到了一个十五年前的老案子。”
时瑜心底疑惑，这和韩诩有什么关系？
何贺自然也察觉到儿子的疑惑，又开口道：“是一个失踪案，人被找到时已经是在医院了。当时这个案件被草草了事，我越想越古怪，后来问了老徐才知道那个案件和毒枭有关系。”
时瑜不自觉的想起江湾的姐姐，顿时脑海中冒出一系列想法，赶忙问道：“你有当时受害人的照片吗？”
何贺愣了一会儿，回道：“警局里应该还有，我一会去找找。”
“最近韩诩那有什么动静吗？”
时瑜犹豫了一会儿，回道：“没有。”
何贺胎眸看了他一眼，抿了一口咖啡，淡淡说道：“时瑜，别投入多余的情感。”
时瑜垂眸回道：“知道。”
何贺看着咖啡馆外人来人往，气氛一时间沉寂了一瞬。
时瑜开口问道：“‘黑蝎’里有除了我之外的卧底吗？”
何贺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有，但我们无法联系他。”
时瑜听完下意识的拨弄手腕上的红绳，也没有多做停留，起身出了咖啡厅。
何贺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一口气，随后也走了出去。
时瑜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茫然的看着周围，他想寻找一个人，但站在原地很久还是没有看见那人的身影。
时瑜觉得自己疯了……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拦下一辆出租车，不自觉就报出了江湾的住址，等他回过神来时，车已经停在江湾楼下了。
时瑜扶额，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下车。
司机见他愁云满面，开口问道：“和女朋友吵架啦？”
时瑜抿唇没有答话。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时瑜一眼，笑道：“小伙子害羞啥啊，道个歉再买个礼物送给人家小姑娘，不就好了吗？”
时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才下了车。
街边混杂着许多商贩的叫卖声，时瑜一眼便相中了那个有半人高的恐龙玩偶。
花了两百块钱才从那个小孩手上买来，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等他敲了门才明白是哪不对，他们不是情侣啊？！
时瑜听着屋内的脚步声，连忙将玩偶放在屋前，跑下楼。
还没等他跑出几步，卫衣帽子就被身后人抓住了，时瑜就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进来。”
是江湾，时瑜松了一口气。
时瑜进屋却没有发现韩诩，他疑惑的看向江湾。江湾正将玩偶搬进屋内，对上时瑜的目光，指了指卧室。
“我出去买药，你看着他别让他乱跑。”
江湾吩咐完，就穿上鞋走出去了。
时瑜推开房门，就看见韩诩蹲在门前，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韩诩看清了来人，赌气似的背过身。
时瑜拿起一旁的温度计，414……
这还不送医院？！
韩诩还尚存一丝清明，将温度计从时瑜手上夺了过来。将时瑜抵在墙角，低头看着他，良久，才蹦出一句：“不去医院……”
说完就靠在时瑜肩上昏睡过去。
时瑜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送他去医院，还没等他想明白，江湾就推门进来了。
时瑜似乎是看见了救命稻草，问道：“不用送韩哥去医院吗？”
江湾看了时瑜一眼，亲叹一口气，回道：“不用。”
时瑜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将韩诩放在床上，便准备离开，却发现衣角被韩诩拽住了。
江湾看着他们两个，又叹了一口气。将药丢给时瑜，转身就出去了。
时瑜看着手中的药丸，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等时瑜手忙脚乱将药喂完就推开房门准备出去。
江湾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突然开口道：“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去医院？”
时瑜怔住了，脚步也停了下来。
江湾挑眉示意时瑜坐在他的对面，时瑜也没有抗拒，坐了下来。
江湾沉默良久，才开口说道：“我的姐姐也就是他的母亲就是死在医院里的，那时候，他才八岁。”
时瑜几乎可以确定十五年前那个失踪的女人就是韩诩的母亲。
江湾凝视着他，良久他才开口道：“我不想管你究竟是谁，但我希望你不会伤害他。”
江湾的语气阴寒，鹰眼扫过时瑜的每一寸肌肤。
两人就这么坐着，直到韩诩从昏睡中醒来。
江湾站起身拍了拍时瑜的肩膀，随后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韩诩温度稍稍降低了些，江湾进门时，韩诩正盯着床头的恐龙布偶发呆。
“你男朋友送的。”江湾又一次不适宜的插嘴将韩诩拉回现实。
“去你妈的。”韩诩哑声骂道。
江湾闻言也不恼，反而欣慰的点了点头。
“看来好的差不多了，还有骂人的力气。”
韩诩闻言也笑了笑，看了一眼房门倒映下来的影子，绕有兴致的坐了起来。
那“影子”时不时就动一下，韩诩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影子”探出头，于是便装模做样的咳了起来，终于引出了“影子”。
时瑜对上韩诩的目光，韩诩嘴唇一张一合。
“抓到了。”
韩诩轻笑出声，时瑜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耳垂瞬间就红了。
时瑜正准备开溜，就被江湾请（抗）了进来，临走时，还很“善解人意”的关上了门。
时瑜缩在墙角，不敢抬眸看韩诩，韩诩被他逗乐了。
“我还发着烧呢，没力气对你做什么。”
时瑜闻言才向前走了几步，韩诩脸色的确不怎么好看，时瑜拿起桌上刚煮好的粥递给韩诩。
韩诩佯装虚弱的垂下双手，时瑜见状只好坐下来，拿起勺子喂了韩诩一口。
韩诩也没有过分为难，时瑜还没喂几口就将碗拿了回去。
时瑜拿起桌上的一沓纸张看了起来。
《一女子被囚八年父母再见时已经天人两隔》
时瑜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放回去吧，显得自己做贼心虚，拿着吧，又觉得烫手。正在他犹豫不决时，韩诩将他手中报纸抽了回去。
“给我讲个故事吧。”韩诩将碗搁在桌面，看着时瑜说道。
时瑜抿唇思索了一阵，最终选了青蛙王子。
“很久以前，国王有一个很疼爱的小女儿，一天……”
韩诩也没有打断他，只是倚在床头看着他，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过了一会，时瑜将故事讲完了，就准备出去了，韩诩看着时瑜，良久，也没有开口。
直到时瑜走到门前，他才开口说道：“把灯关了。”
时瑜：“……”
韩诩背过身，透过玻璃看月光，月光散在韩诩手中，韩诩伸出手想接，月光却透过他指尖散在地上。
韩诩垂眸看着散落一地的月光，勾唇笑了笑。
余热未褪，韩诩却没了睡意，他想抬头看看天上圆月，也许是时运不济，云层挡住了月亮，也挡住了月光。
韩诩也没有继续强求，躺回床上。
时瑜坐在沙发上，这时何贺将当年的卷宗发了过来。
时瑜看了一眼，的确是韩诩母亲。时瑜不禁联想起谢衡说的十七岁弑父。
不知为何时瑜只觉内心烦闷，起身走向阳台，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这才觉得稍有好转。
八年？韩诩那八年是怎么过的？看到自己母亲死在面前，韩诩当时也不过八岁……还是个孩童……
时瑜不明心中究竟是何想法，怜悯？震惊？还是其他些什么，种种情绪混杂在心头直搅得时瑜心口烦闷。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时瑜侧卧在沙发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竭力的告诫自己韩诩是个毒贩，不管他经历了什么，他依旧是个毒贩。可如果韩诩如果只是个毒贩，他为什么不拆穿自己？如果韩诩就是那个线人呢？
时瑜脑子里闪过无数想法，却还是没有找到一个理由能够说服自己相信韩诩就是那个线人。
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一夜。
时瑜依旧一夜未眠，眼底的黑眼圈怎么也挡不住，时瑜烦闷不已，只得起身去看看韩诩烧有没有退。
时瑜俯身将手抵在韩诩额头，发觉韩诩出了一头冷汗，烧已经完全退了，时瑜拿起一旁的毛巾将韩诩额头的汗拭去，坐在床沿看着韩诩的睡颜，韩诩眉头紧皱，时瑜伸手来回描绘着韩诩的眉毛，等他回过神来时，韩诩已经醒了。
这人警惕性真好啊……
韩诩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时瑜，只是目光从一开始的警惕变得柔和，手中紧握的匕首也慢慢放下。
良久，他才哑声道：“没事，哥死不了。”
时瑜将手抽回来，目光瞥向别处，耳垂微微泛红。
韩诩坐起身，咳了几声。
时瑜拿起外套披在他肩上，便起身离开了。
韩诩这次没有再看着时瑜的背影，只是摊开手心，是刀刃划开的口子。韩诩似乎没有痛觉似的，还拿出匕首在上面又添了几道，直到被江湾夺走。
“你疯了？”江湾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韩诩。
韩诩无辜的耸了耸肩，漫不经心的说道：“大惊小怪。”
江湾瞬间就被点着了，将房里尖锐的物品全都收走，然后转身就走了，过了一会，又拿来绷带将韩诩手缠起来。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韩诩，你现在高兴了？”
韩诩没有接话，偏过头看着窗外。
等江湾要走时，他才开口问道：“舅舅，你说我这样的人配活着吗？”
江湾闻言一愣，这是韩诩第一次叫他舅舅。
良久，江湾哑声回道：“配，怎么不配？”
韩诩继续偏头看窗外，似乎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
江湾没有再停留，快步离开。
等江湾走了，韩诩才转过头看着虚掩的房门，他垂眸看了很久，才移回目光。
韩诩起身，将外套叠放整齐，便也出去了。
时瑜正坐在桌前吃早餐，抬眸便见韩诩坐在他面前，他自觉的起身盛粥，韩诩扒拉了两口就放下了。时瑜眼尖的看到了韩诩左手上的绷带，又看了看右臂上的绷带，以为韩诩手疼，便起身将韩诩的勺子拿起，喂了韩诩一口。
韩诩也没有抗拒，来一勺便喝一勺，没有多久，粥就已经见了底，时瑜这才继续扒拉自己的粥。
韩诩不免觉得好笑，倚着左手绕有兴致的看着时瑜，时瑜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突然站起身，僵硬的开口道：“我要去洗碗。”
韩诩“噢”了声，也没有离开，继续坐在看时瑜的背影。时瑜觉得自己的后背都被烧出了两个洞。
等时瑜洗碗碗筷，韩诩正笑咪咪的看着他。
“小孩，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时瑜闻言一愣，沉思良久答道：“韩哥这样的。”
韩诩思索了一阵，笑道：“所以，你要娶个189的老婆？放到家里供着吗？”
时瑜对上韩诩的目光，不自然的“嗯”了声。
韩诩认真了起来，一本正经问道：“小孩，你是不是喜欢我？”
时瑜闻言立即慌了起来。
“没有，不会，不可能！”
韩诩看着时瑜着急忙慌的模样，笑的更欢了。
“行了，不逗你了。”
说完，韩诩便起身坐到沙发上。
时瑜一时间乱了心神，只觉得自己疯了……
韩诩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沙发上，只是眸子中透露出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黯然。
两人就这样沉默下去，谁也没有再开口。
直到时瑜想起下午有课，才得以逃生。时瑜的学校离这里有挺长的一段距离，但这一路时瑜只觉得太短，他还没能完全整理清楚自己的思绪，就已经到达教室里了。
他这次没有继续跑出去，只是愣愣的看着桌面，不停的画圈。
脑海中老爸的劝告以及韩诩调笑的神情不断交加着，时瑜只觉得自己快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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