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晚来风急
经过秋婉被辱的这件事，乐扬的心很是沉闷，与胖道人的这一战，全没半点打赢了就很高兴那种心情，人毕竟是受到了侮辱，这心里的伤是永远都会伴随着秋婉一生。
他没在过多的关心闵俊秀、秋婉到底如何？甚至想要去问问的意思都没有，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为秋婉出头，不过是激于义愤，更为不忿的是，一个人怎能坏到这种程度？
对被自己和墨陌揍的差点陨落的胖道人的死活，也没半点兴趣，甚至对周围的一切突然都没了兴趣，唯一还感兴趣的就是，那小詹王是他么的什么鸟人，倘若不是因为有了交易的协议套住了自己，真就想立刻撕破了脸，娘的，手中的权力，还能这样用了？
相反他现在却有一个感兴趣的人，那便是东方白，这厮并没有二小姐说的那么不堪，他似乎对二小姐不赖，这样一个常年拿药当饭吃的人，一个生长与深宅大院的世家公子，一个炼药的奇才，自己能和他争上一争么？
撇下了酩酊大醉的墨陌，他穿行在走廊上，远远的便瞧见了在会客厅里喧腾的声音，以及飘出的雅乐，他知道，那是因为天元国的重要人物到了，便抓住一名仆人，大略打听了一下厅中的人，特意问了一下玄天宗的人有没有到场，那仆人所知不多，想了一会儿，道：“公子说的玄天宗，怕是坐在外面的那两名修士，一个高高瘦瘦，一个身材有些矮，两人被陈总管安排在了末席，那矮道人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一个劲的要酒，不知道公子说的是不是他们。”
乐扬听这仆人这么一描述，便立刻知道了来的大概便是齐明、骆鸿轩两位，再要相问其余的人，但那仆人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他知道这仆人对其余的人也不甚了解，便放开了他。
山风呼呼，怎敌他，晚来风急！
乐扬突然觉得在廊子上散了一会步，酒醒了不少，他想起了二小姐，方才离开之时，那小丫头没跟过来，倒是大出意料之外，他怎知道，二小姐恼他一言不发，说走就走。
一想到自己一头子走了，也没顾得上二小姐，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便立刻想到了巫宁，是了，巫宁那小丫头，自出了第五层之后，便是没在管她，当初还信誓旦旦的立了誓言，带了她出来一定要好好的保护、照顾于她，心里一阵头大，这以后如何安置她？
正在思绪烦乱之时，只听得一道幽怨的声音响起，“净土，你说他此刻会在哪里？我们要不要去寻他？”
乐扬定住，这声音……这声音宛如一道惊雷，炸的他脑瓜子嗡嗡直响，原来他信步闲逛，不知不觉间便走到玄天宗落脚之地。
又听到那道声音继续说道：“净土，你说你那混账爹爹到哪里去了？咱们也到白虹观去寻过他，诶，等回到了赤日峰，我们再去一次，好不好？说不定他已经回来了，历练也该有个时间吧？”
既而，乐扬便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嘻嘻一笑，道：“娘亲，我看我们不如下山去寻找爹爹好不好？白虹观，爹爹肯定不会回来的。”
那声音悠悠一叹，道：“你个小鬼头，就是想撺掇我带你下山。”
这一声轻叹传入耳中，乐扬立刻知道是申屠雅，再无怀疑，趋身前行数十步，只见一道娇柔的身影立在廊子上，看向了祭天台方向，他忽而定住，涩声道：“雅儿。”
那纤弱的身影一下定住，恍如在梦中一般，不敢回身相望，只怕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雅儿，是我！乐扬。”
申屠雅终于转过了身，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心内翻腾，一个声音说道，这是梦，另一个声音提醒，这不是梦，这是真的，于是，她便看见那个日思夜想的梦中人站在眼前，良久良久，两人就这么静静看着对方。
雪龙峡谷、飞鹰帮、黑金山脉、玄天宗、十方幻域……她身侧的净土，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人，拉住了申屠雅的手，道：“娘亲，你怎么了？这人是谁？喂，你是谁？”
申屠雅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断断续续道：“净土，这是……这是你爹爹！”
乐扬一愣，目光瞧向那身穿白色小袄的稚童，见他一张小脸上挂满了不可置信，小手抓住两只小辫不住的揉搓，也是大感疑惑，心道，娘亲？爹爹？这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突然间，他怀里一紧，申屠雅一把冲入怀里，放声大哭，抽抽噎噎道：“是你么？乐大哥，真的是你……你没事，没事就好。”哭的撕心裂肺，又担心被别人瞧见，极力克制住声音。
眼泪扑簌簌而下，打湿了乐扬的衣衫，此刻，他知道，不用再多说什么，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一把将申屠雅紧紧搂住，温言道：“雅儿，好久没见！怎么一见到，就大哭不止，看到我，你不高兴么？”
又是良久良久，申屠雅这才在乐扬的劝解之下，渐渐平复心情，一张俏脸上，妆容尽毁，背过了身子，道：“你这些日子，到哪里去了？害我好找。”她窸窸窣窣的抽出手绢，轻轻擦拭脸颊，这副模样，叫乐扬看在眼里，真够难为情，她却没有想到，刚才心情激荡之下，一把冲入了乐扬怀中，那就不难为情了？
“齐明师伯没对你说？”乐扬见她清理着面容，问道。
“师傅什么也没跟我说，只说你去江湖游历去了，我到白虹观寻你几次，都没见到你。”
申屠雅心情恢复之后，便将这几个月来玄天宗发生的事一一告知。
乐扬听完，沉默不语，寻思齐明师伯、林菀师姐既然没对她说，便推想那两人应该是不愿意眼前这单纯的小丫头心里种下了因果，背负着世间的险恶，于玄修有影响。
既然他两人是这一番心思，自己何必道破，便道：“也没什么，就是大家都倦了呗，对了，我刚才听你叫唤净土，净土呢？”他眼前只有这小孩，却是没有看到那只赤睛熊，有些疑惑。
却听到那小小孩童奶声奶气说道：“你是谁，怎么也知道我名字？”
申屠雅破涕为笑，拉过净土，指了指乐扬，道：“净土，这是你爹爹。”
“什么，他就是我那混账的爹爹。”净土挥舞小手，一双点漆般的眼睛，注视着乐扬。
乐扬也是一愣，这怎么回事？疑惑的目光看向申屠雅。
随即，申屠雅便向他解释，“这小孩，便是当日的赤睛熊，你们一行前往丹池试炼不久，净土便修到将要化形的境界，那一日，圆月当空，净土与我正在赤日峰上赏月，祂突然心有所感，狂暴起来，直吓的我不知如何是好，幸好相思峰的上官师伯路过，见到净土突然狂暴，上官师伯推演一番，便知道祂要化形，赠了一颗化形丹，于是，小净土便是这个模样了。”
乐扬越听越是欣喜，只知道当日那小小的灵兽能化形，却没料到这一化形，连自己都认不出赖，他点点头，心内寻思，那上官师伯是个热心人，不愧是商子晋、晨雪的师傅。
乐扬抚摸着化为人形的净土，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净土拍开了他手，脆生生说道：“你放开我，我……”他一张小脸憋的通红，却没了下文。
乐扬失笑，道：“我……我什么，脾气还是没改啊，你个小屁孩，你名字还是我给取的呢！”他想到在黑金山脉中，这还未化为人形的净土也是这么一副脾气，又想起这家伙未化形之前与自己争抢食物的情景，大为感慨。
申屠雅又道：“净土化为人形之后，第一眼瞧见了我，便叫我为娘亲，然后……”
乐扬接着她话说道：“然后便让我做了爹，是不？”申屠雅微红了脸，点点头，却是瞥了一眼乐扬，但见他看着净土的眼神，也是露出慈爱的眼神，问道：“乐大哥，这可不干我事，是净土要叫的，你若不想，我让他不叫便是。”
乐扬凑到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申屠雅听得极具，便即面红耳赤，悄声说道：“什么不当便宜老子了，还是那么油嘴滑舌的。”
两人这么一说开，一时间只觉温馨无限，重叙别来之情，乐扬那郁闷了一天的心情，这才得以好转。
便在这时，只听得咚咚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晨风？”乐扬看清来人，叫道。
来人正是晨风，只听他道：“乐大哥，你在这里，可算是找到你了，快快快，有急事。”说罢，也没来的及看上一眼申屠雅、净土，拉着乐扬便走。
乐扬被拽的离开了几步，丢下一句话，“我完事之后来找你，那个便宜爹，我认下了。”
……
……
乐扬很高兴，小詹王却很头疼，自济北王府家的竹屋出来之后，便向两位殿下告了个罪，说道身体不适，太子见他愁眉不展，很是关切的问了几句，便不再要他相陪。
待得两位殿下在侍卫的簇拥下离去之后，小詹王径直走回济北王府安排的屋舍，他语气很是低沉，向身旁的虎卫问道：“胖道人怎么样？可将闵俊秀、秋婉寻回来？”
虎卫道：“世子，那胖道人只怕不行了，一身修为被乐扬、墨陌打散，明天的大赛，只怕他参加不了，闵护卫、秋婉却不所踪，放出去的探子回报，朝云峰上再没见到两人，属下猜想，他二人会不会是回到了玄天宗？”
小詹王一愣，随即点点头道：“玄天宗，你这么一说，我到想起来，那乐扬的师门也是玄天宗，妈的，只不过俊秀这个蠢货，一问到他乐扬的情况，总是闪闪躲躲，语焉不详，到让我把这事给忘了。”
虎卫道：“世子，那胖道人如何处置？闵俊秀、秋婉这两人，属下是否去将他们追回来！料想我去，玄天宗也不敢扣下了他们。”
小詹王摆摆手，道：“随他们去吧，虎卫，将秋婉给那胖子这件事，小王的确欠考虑。”
那虎卫一愣，听得一直辅佐的小詹王能如此说，心下大慰，他是个义气的汉子，但一直辅助小詹王，对他的决策没半点怀疑，当日便想到这么干，会不会有些不妥，但也只是想想就算，道：“小王爷能如此想，属下也不枉跟了您一场。”
只听小詹王沉思片刻，突然说道：“你用灵鹰传讯，让王总管去账上领千金，他儿子的事，我现在想起来，颇感后悔。”小詹王说完，虎卫的眼睛却是有些湿润，他一个堂堂九尺男儿，化神境的修为，早就能随时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此刻也是有些忍不住，哽噎道：“小王爷，我替王济谢恩。”说完，便是深深鞠了一躬，王济与他私交深厚，当日在武广城中，因为劝阻小詹王三思，别将蓝姬送给胖道人糟蹋，反将自己老婆搭进去之后，便一直萎靡不振。
“虎卫，听说王济一直想到北疆战场去，此间事了，便带上他吧。”小詹王继续吩咐，又道：“那胖子也该收拾了，虎卫，此事你去安排一下，最好是能让济北王府和乐扬能知道，如何处罚得当，你瞧着办就是，只是留下他一条狗命，我日后有用，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詹王府最好还是不要和济北王府起冲突，你……知道么？”
那虎卫道：“属下领命。”
小詹王知道这虎卫跟随自己日久，颇知道自己的心意，突然想起一事，道：“你刚才解救胖道人，与乐扬又冲突，那乐扬的修为，你看到了什么程度？能大致估计一下么？”
虎卫一凛，沉声道：“依属下看，乐扬此刻应该是心动中期的修为？”
小詹王闻言一愣，半晌方道：“你没看错吧，当真，破厄丹有那么大的威力？我原以为那叶璇是故弄玄虚，试一试也不要紧。”他说完，便是想到，乐扬还真是够魄力，连自己当初都不敢尝试的法子，他竟然试验成功。
虎卫道：“属下绝没看错，乐扬今天的表现，的确是心动中期才能发挥出来的力量，只是，有一件事很是奇怪，不知道当不当说！”
小詹王微微一笑，道：“堂堂詹王府的虎将军，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小心谨慎了？”
虎卫老脸一红，自己虽是詹王府的家臣，但与这小詹王一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小詹王这玩笑一开出来，他也是颇觉尴尬，道：“世子，那乐扬敢于尝试破厄丹，能突破了心动期，属下到没觉得有多大意外，只是墨家那小子，似乎隐隐在心动期初期的修为，属下感到奇怪的是，墨陌居然没借助任何外力，便是连心动期前的那段沉寂也是没有经历，便晋入心动期。”
“哦……这倒是出乎本王的意料之外，他墨家一向是以机关奇巧之术冠绝天都，想不到在修为方面也是有几把刷子。”小詹王说完，长叹一声，道：“若这两人能为我所用，何愁大事不成？”
虎卫听得小詹王又重新提起在黑狱堡中的那句话，一时之间，却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小詹王。
两人沉默半晌，那小詹王突然笑道：“虎卫，你是不是一早就看上了王妃屋内的海棠？”
那虎卫更是老脸一红，道：“小王爷，属下不敢！海棠是王妃屋里的，属下就有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
小詹王道：“母亲早对我说了，那海棠对你也颇有意思，她也大了，这样吧，回去之后，我便向母亲说，将那海棠配给你如何？也不枉她服侍了我母亲一场。”
“小王爷，这万万使不得，王妃的病，可是一日重似一日，倘若离了海棠，只怕是……”虎卫急道。
小詹王沉声说道：“所以，我们更要抓紧，要知道，那续命箫可是在乐扬身上……你立刻去办胖道人的事，若是被那胖道人耽误了，只怕王妃挺不过这个冬天。”虎卫听完，正欲告退而下，却听小詹王继续说道：“天医阁那叶璇可安顿好了。”
虎卫道：“一切按照您的指示去安排，小王爷请放心。”
“那便好，明天的炼药师大会就看他的表现了，你去吧，完事回来报一声。”
虎卫答应着转身离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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